xicheng-liu 发表于 2008-9-10 07:39:39

[转]辽宁:寻找满族民间故事以及有温度的民间

辽宁:寻找满族民间故事以及有温度的民间
http://www.cflac.org.cn    2008-09-05    作者:王 研    来源:辽宁日报

    2008年7月,来自辽宁大学、沈阳师范大学的24名民俗学、民间文学在读硕士研究生和6位具有民俗学、人类学博士学位的研究学者组成了六个调研小组,分赴清原、新宾、本溪、桓仁、岫岩、凤城等满族聚居地区,对当地蕴藏的满族民间故事展开了普查。

    “满族民间故事”项目,由辽宁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申报,并于不久前成功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作为责任保护单位的辽宁省民间文艺家协会随之承担起了对辽宁境内满族民间故事进行资源普查、田野调查、资料整理、项目文本和录像片制作的工作。同时,项目小组还将根据普查的结果,运用民族学、民俗学、人类学以及社会学等理论,深入研究满族民间故事的历史价值与文化价值。

    8月26日,记者在省文联采访了参与此次普查的主要成员。项目调查小组的成员都是青年学者和在读研究生,他们除了拥有专业知识之外,更对这项工作拥有极大的热忱,并且希望通过“满族民间故事”项目普查走进真实的民间,创造一次精神寻源、文化寻根的机会。

  专业学者组成调查小组分赴六个满族聚居地区展开普查

    辽宁是满族形成、崛起、壮大的地区,蕴涵着广博深厚的满族文化遗存和内涵。辽宁满族民间故事生成于满族由“渔猎”转向“农耕”,并且与汉族文化密切接触、融合,逐渐形成满汉杂糅的文化特征这样一个特定的历史阶段。南迁至辽宁境内的满族支系,其文化既与整个满族的发展历史以及积淀形成的民族整体风貌一脉相承,又与未作南迁至今仍生活在白山黑水的满族其他支系迥然有别。这些特点都鲜明地体现在由辽宁满族民众集体创作、世代传承、“记录”他们生活世界和意义世界的故事中。

    上世纪80年代,辽宁省民间文艺家协会承担了被称为“文化长城”的国家项目,进行《民间文学三套集成》的收集和整理工作。当时的收集整理为此次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普查积累了许多重要资料和线索。

    今年7月13日,项目组在省文联举行了“满族民间故事”田野调查培训。原计划首批普查派12名在读硕士研究生,但是,培训当天,辽宁大学、沈阳师范大学共来了22位在读硕士研究生和6位博士,并且,他们都十分渴望参与此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调查和保护工作。最后,项目组增加了调查小组的参与人数。在培训班上,省民协副主席、辽宁大学教授江帆就故事采录的方式方法,故事内容要求及特别关注的问题等按照国家标准对调查小组成员进行了培训。

    值得一提的是,项目调查小组全部由民间文学、民俗学研究生以上学历的人员组成。这种组成方式以及调查方法在全国还是首例,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调查和保护提供了一个新的经验。

    “满族民间故事”项目组按照国家要求对项目制定了五年保护计划。但是,就在项目组筹备普查的过程中,本溪满族自治县泥塔村一位重要故事讲述人突然去世,近百则满族民间故事就这样随着讲述人的故去而湮没了。项目组进一步认识到“满族民间故事”项目的濒危性,保护措施必须立刻启动,于是,项目组决定,在国家保护经费下拨之前,就立即开始行动,展开对辽宁境内满族民间故事的实地调查和采录。

    访问200余位村民寻找有温度的民间

    在7月19日至29日期间,六个小组、30位组员按照已掌握的部分线索并结合现场随机访问,一个村一个村地找,10天的普查中,清原组在红透山镇上大堡子村,访问了30余位村民,其中重点讲述人5位,采录了150则故事;新宾组在新宾镇访问了20余位村民,重点讲述人2位,采录故事40余则;本溪组赴泥塔村、清河城,访问了30余人,重点讲述人4位,采录故事150则;桓仁组在桓仁拐磨子镇访问了60余位村民,重点讲述人7位,采录故事180余则;岫岩组在岭沟村采访了50余位村民,重点故事讲述人1位,采录了160余则故事;凤城组则访问了40余位村民,截至8月26日,这一小组的调查仍然在继续中。

    每个调查小组的研究生需要负责故事的普查采录,而六个小组的负责人,也就是六位博士则负责撰写所调查地区的学术价值分析报告,报告规模为5万至6万字。与一般的普查不同,这一次针对“满族民间故事”的普查,细微并且具有拓展性。调查小组具体的任务包括:回访、重访20年前民间文学普查时期的已知讲述者,调查20年来因生活变化给故事文本带来的变化;拾遗补阙,发现那些20年前被忽略、被遗漏的讲述者以及故事;同时,还要深入考察当地的人文、历史、民俗,尤其要特别关注讲述者的传承情况。江帆告诉记者,项目组希望通过对满族民间故事的普查,进而了解“故事背后”的文化构成、文化精神。她说:“民间故事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传承下来的,是集体无意识的创作。然而,这样的创作并非没有意识,而是没有被意识到。我们就是要把那些没有被意识到的东西找出来,并加以观察。 ”因此,调查小组在整个普查过程中,非常注重观察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比如:20世纪90年代以来,农村社会的变化;现代化媒体的普及和商业性的通俗文化给农村社会带来的冲击;近十年来农村城镇化的结果;中老年人与青年人的比较;受众文化心理与审美情感上的变化等等。而透过这些观察所收获的成果与经验,都将被整理到最后的调研报告中。

    8月26日,六位小组负责人交流和讨论了各自不同的普查过程和普查成果,其中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她们几乎都碰到了讲述人故去或讲述人失去讲述能力的现象,都见证了满族民间故事正在逐渐湮没、失去传承的现状,并且也都亲身体味到了民间故事是民间的生活文化,是民间对世界的解释,是一种朴实而温情的力量。新宾组组长、人类学博士李宏岩说:“通过调研,我们发现,对民间故事造成最大冲击的是外来文化、消费文化的进入,民间所固有的文化根基正在动摇,民间故事的讲述环境已经失去了。但是,我们也发现,村民们对于民间故事并不是没有兴趣,而是缺少接触的机会。民间故事依然在发挥作用,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下延续着能量,继续在为人们创造精神动力。 ”

    了解讲述人的生命史发现故事背后的深层次文化元素

    民间故事具有丰富的文化史价值,其中蕴藏着巨大的文化资源潜能。尽管从某种角度看来,民间故事似乎带有一些缺陷,但是,调查小组通过调研发现,这些所谓的缺陷恰恰具有美好而又极其重要的价值。江帆说:“有史以来,因缺少文字教育或者少有权利接受文字教育的多为社会下层民众,因此,他们的思想、信仰和行为,往往被掌握话语权的社会阶层认为是无知的、粗俗的和迷信的。其实,这正反映了文明社会里的人们,长期忽视自身文化中的非文字教育。民间文学更多地体现为一种不见于文字的文学,这种文学就活在民众的口中,它是一种生活文化,这种文化因为与自然,与生活的无限接近,而表现出一种博大的厚重的本质特征。 ”

    为了不使普查变成呆板的文字整理和数据收集,以文化思考的视角来考察民间,成为此次普查的基调。正如几位调查小组组长所说,他们不单要采录那些濒危的满族民间故事,更要透过普查去寻找民间故事中更深层次的文化元素,寻找孕育了民间故事的文化生态和文化构成。

    在采访过程中,几位参与调查的学者也表示,近年来的人文科学研究已经注意到,以往那些所谓规范的民族志只见作品不见人,忽视了人的观念和具体的人的生活。这次的调研,调查小组的成员们与重要讲述人同吃同住,一起生活,其目的除了方便采录故事之外,还要了解有关讲述人一生的经历,他们的生命史,从中掌握当地文化变迁的资料、个人性的资料、个人的看法以及文化对个人的影响。从表面上看,生命史是关于个人的实践描写,与民间故事似乎没有多大关系。事实上,调查小组在调查中感受到,因为人生活在具体的社会时空中,因而生命史不仅是社会时空的一部分,而且较为人性和生动地体现了人与社会的互动。所以,调查小组在了解讲述人生命史的过程中所得到的,不仅仅是有关某位 “讲述人”的生活历程,更是通过了解一个典型人物,深刻透析了民间社会、文化与人之间的关系。

    目前,调查小组正在编写以作品为主,配有讲述者小传的综合卷,其中将收录少量以往曾经出版过的满族民间故事,并且会与新采录的故事进行比较。同时,六个调查小组正在撰写所负责地区的学术价值分析报告,而相关录音和影像资料也在整理之中。全部的整理过程可能需要持续数月,未来呈现出来的成果,无疑会创造一份具有高度文化价值的资料性财富。无论是项目本身,还是普查的过程抑或是最后将普查成果文本化,都将是具有历史意义的行为。

    清原组负责人、沈阳师范大学副教授吉国秀博士在介绍小组普查成果时,特别引用了冯骥才在一篇文章中所写的文字:前人留下如此无上之瑰宝,我辈当以全力护之……其他参与调查的学者们,也都以此话自勉,他们期待着,透过这次的普查行动,能够还原真实的民间,寻回那些带着心灵温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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