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随风——记民俗学者在金华的一次聚集
聚散随风
——记民俗学者在金华的一次聚集
夏敏
一个凉爽的初夏之夜,金华的一个雅致的KTV包厢内,我们这群难得一见的民俗学者如痴如醉唱了好多首歌。当唱到 “河面上吹来田野的风”一句,我心里咯噔了下,对这“风”字仿佛有了一种特别的感动。“风”真是一个十分浪漫的字眼。你可以想象某人在风声相伴下,站在某个山坡之上亮起嗓子唱着动人的古歌;你也可以想象这歌谣像风一样被吹送到你的耳膜,让你感受到一种久违的野趣;你甚至可以用风来描述灵魂的飘动,生命的短促,缘分的迷离。这不由得让我感佩这风何以成为《诗经》的题材之首了。
在04年宜人的五月,我们一阵风似的聚会在浙江师大。每一个同行的发言也像风一样,把近期的心得送到彼此的心中。尽管是一个由十几个学者参加的小规模会议,但效率和收获却让人击掌称道。我们的话题是“民俗、民间文化的保护与开发”。对于民俗现象,我惯于用“风”来描述它。由此,我对古人所谓“风俗”“民风”中的“风”字情有独钟。它从时间的长河里绵延而下,又从空间的范围内扩布开来。像风一样,你似乎看不到它清晰的形体,可是你却能感受到它的流动和传延。时至今日,全球化趋向日炙,无论你是否愿意,累积与层叠的风俗以更快的速度实现新变。
对这新变,满头鹤发的刘魁立教授的思考总能见出大家风范和魅力。他从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时空两个向度出发,指出整体性和流动性的双重关注对于民间文化保护的重要性,认为文化价值观是民间文化的灵魂,强调民俗的享有者对于文化遗产保护应该协调好各自利害关系共同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民间文化。刘先生的发言总是富于睿智。我很早就有幸领略到刘先生学术魅力与气度。记得十几年前在古都咸阳的一个初秋,我和刘先生踏着北国满地桐叶听他精彩讲述民间文化的魅力,他是将我引入民俗殿堂大门的第一人。我曾一度能大段背出他为英国著名人类学家弗雷泽的名著《金枝》所作的中文序。十几年来我和国内许多中青年学者都曾蒙先生指教,我从内心感激他。作为中国民俗学会的理事长,他出色地带领我们这支队伍继续沿着钟敬文先生开创的学术路径努力前行。
这次来金华我有幸和刘铁梁教授同住一室。会上会下我能随时获得铁梁教授的指点。作为钟敬文先生的“掌门大弟子”,民俗学圈子里的人可谓无人不晓。多年前我在北师大随钟敬文先生从事民俗研究,曾得到铁梁先生的指教与帮助。热情、机智、敏锐、博学、豪放、直率、古道热肠、快人快语,加上大口抽烟,大杯喝酒,大声放歌,一并构成了刘老师的性格特征。他在发言中把民俗定位为我们须臾不可脱离的生活文化,他把民俗描述为一种文化的记忆,他主张还民俗之本真,反对肢解民俗事象与贴标签,直击权利掣肘下的所谓“民俗保护”,认为它进一步使民俗“碎片”化,他那痛快酣畅、发人深省的的话,让人听后解气过瘾。
继两位精彩“开篇”之后,与会学者不断将发言推向新的高潮。陈勤建教授以应邀参与各种“规划”中遭遇到的尴尬与失语为例,抨击了官商合谋下的民俗保护开发中的名实不符;以上海城市民俗研究见长的蔡丰民先生以当下上海城市民俗保护中的缺憾为例,分析了现代都市文化在传承传统民俗时所遭遇的困境;徐华龙先生紧接这一话题,进而分析了导致上海城市民俗走向衰落的成因,呼吁人们对传统民俗多一点保护意识;来自浙江的顾希佳先生认为在传统和现代化之间不存在对抗关系,但是传统民俗中走样的“创新”使民俗文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破坏;本次活动的主要发起人陈华文教授则以浙江武义县部分村落的“水口树”文化为个例,探讨了“风水”背后的生态认知;田兆元先生通过上海城乡的禁忌、仪式的文化解读,指出乡村文化作为城市文化的底色所具有的不可忽视的惯性的作用;雷晓臻女士通过民俗文化的交流与互动,探视的汉族石敢当信仰在仫佬族社会演变的轨迹;陈子艾教授以她长篇田野报告为依据,通过湘中山地信仰民俗的调查分析,指出民俗信仰在民族心灵建树中所具有的不可替代的作用;邱国珍教授以畲族民俗文化研究为例,讨论了知识分子在民族民间文化保护中的正负两面作用;曾祥伟先生通过他多年积累的大量田野资料为据,探索了盘古崇拜的民族渊源。
我无力穷及金华会议富有魅力的各种学术陈述,但从他们的研究中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分布在大江南北的民俗学同仁学术智性和日趋成熟的文化自觉。金华会议是民俗学研究队伍的又一次集体亮相和实力展示。我提交会议的许多观点,也与同行们不谋而合。我以为,面对全球化,应该加强民俗的动态研究,注重田野与理论的双向互动,在关注人性的基础上,注重民俗规则的探讨。
也许在外人看来,我们这十几个人的小型集结不过是给本来不怎么平静的学术界吹来一股泛不起多大涟漪的微风。但我们都保持着学术原初的纯朴和对国家民族的热爱,这股风聚集起来是一种力量,散去了也会给民俗的学术发展带来一个美好的记忆。
RE:聚散随风——记民俗学者在金华的一次聚集
哈哈,厉害:))四月错打成五月,也被元无有兄发现了,谢谢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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