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方术的现代复活(ZT)
古老方术的现代复活特约撰稿员 刘若南
《凤凰周刊》总第147期
像其它民俗信仰一样,风水获得了人们多样繁复的评价,有人认为它是十足
的迷信,有人认为它和自然科学相契合,也有人认为它既有科学的一面,也有超
验的一面。当然在更多普通人那里,风水是一种“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方术。
1860年,英国传教士麦高温来到中国,在上海、厦门等地传教的过程中,他
感觉到,作为最强大的超自然力量之一,风水在中国拥有广阔的市场。
“如果一个孩子死于麻疹,或是一头猪掉到沟里淹死了,或是粮食欠收,人
们都会说电线杆和电线正是罪魁祸首。”精通汉学的麦高温在其所著的《中国人
生活的明与暗》一书中,专门用了一节谈论风水。麦高温认为,风水衍生出来的
禁忌非常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原本不为风水所禁忌的事物也被人们忌讳,
比如因为对风水盲目尊崇,人们反对地下开掘,以致煤铁储量丰富地区的人们还
在挨饿,而盛产花岗岩地区的人们也要到外地去买石头建房。麦高温的结论是,
风水“比其他力量更加阻止了中国的发展和进步”。
等到新中国成立后,这一“阻止了中国的发展和进步”的“封建糟粕”,成
了过街老鼠,在国家机器的全面围剿下,几近消失。但在今天的中国大陆,却有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对风水术的赞美行列中去,他们中间有乡村神汉、头脑精明
的商人、民间周易爱好者、大学教师,甚至大小官员,还有朴素的寻常百姓。流
风所及,甚至于连蒲松龄的一生坎坷、命运不济也被认为是居宅的风水使然。
与数十年前人人喊打的态势有所不同,“风水”成为一门炙手可热的文化,
这一起伏际遇本身,正应了“风水轮流转”的说法。
与科学联姻的背后
在新中国的《辞海》中,风水被定义为:“旧中国的一种迷信。认为住宅基
地或坟地周围的风向水流等形势,能招致住者或葬者一家的祸福。”《中国科学
技术史》的作者李约瑟则采用查利特的定义,认为风水是一种“调整生人住所和
死人住所,使之适合和协调于当地宇宙呼吸气流的方术”。
如果说“方术”还是一个略带中性的语汇表述,“迷信”则具有明显的贬义。
然而,伴随着中国由全能政府向有限政府的转轨,“风水学”这一古老的方术开
始在意识形态控制的罅隙中茁壮成长,并渐成蔚为壮观之势,一场为“风水学”
正名的运动也随之展开了。
中国自然科学史学会理事、浙江农业大学教授游修龄,是不幸卷入这一运动
的局外人。根据游修龄的事后回忆,他的同事王深法,近年在浙江大学开了一门
《风水与人居环境》的选修课,受到学生欢迎,于是把讲稿整理成书,要游修龄
写序。“从来不看风水的书,更谈不上研究”的游修龄看过书稿之后,觉得内容
不是宣扬传统的封建风水迷信,重在讲人居与环境的关系,并对传统的迷信作了
批判,给以科学的分析,书中认为现在城市里千篇一律的高楼林立,有害于人居
与环境的协调发展。这引起了他的兴趣,并由感而发写了一篇《说风水》,作为
王深法《风水与人居环境》一书的序言。
在这篇序言中,游修龄称:“上世纪初期的‘五四’运动,解放思想,在破
除封建的旧思想、旧遗产方面,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难免带来副作用,即把
精华和糟粕纠缠难分的传统文化如风水,一概视为迷信而全盘否定。现在,迎来
新一轮的中西文化交流,在相互对等的视野下,使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中华传统文
化除了糟粕的部分以外,更还有值得珍惜的、精华的一面,在当前中西科技和经
济建设差距还很大的情况下,要以史为鉴,切不可在追赶西方科技和经济建设的
同时,自我菲薄,自暴自弃。中西文化应该互补沟通,取长补短。国内外都掀起
的风水热,以及本书的出版,便是这个大潮中的一个具有启发性的浪头。”
2003年1月24日的《科学时报·科学周末》摘录了这篇序言,迅即引起反弹。
“五柳村”网站的站长陶世龙和网友桔梗等人,先后发文,反驳游修龄。之后,
游修龄专门为此撰文解释,声称自己不是宣扬迷信,但对于自己的作序行为还是
表达了悔意。
当下中国,像王深法这样栖身在大学校园、用现代科学语汇表述风水的学者
正不断涌现。因为表述语汇的不同,所以连游修龄也会认为他们言及的风水与作
为“古老方术”的堪舆大相径庭。
中国道教协会的王成亚认为,完全从科学角度谈风水,从某种角度而言脱离
了风水的原初意义。在他看来,风水有科学的一面,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
的一面。
而更多的情形其实是,很多学者在扮演着“双面人”的角色,当他们面对着
不信神秘力量的知识分子时,他们乐于从科学角度阐释风水,而在普通民众面前,
他们的解说就更多的带有“方术”色彩。一些学院的教授本身就在业余充当堪舆
师,做着风水生意。
“他们需要加入科学的名词,大大的包装一下,目的就是为了钱。”以反对
“伪科学”著称的司马南对《凤凰周刊》说,风水是一种古老的巫术,不靠科学
或仅靠科学,它都无法得到更多人的信任,必须巫术和科学两者结合,才构成一
个职业。司马南表示,他有时也和风水先生在一起交流,有的风水师说的很透底,
这就是一个行业,目的为了赚钱。
曾经有一个大国的外交参赞让司马南解释什么叫“风水”,司马南解释了半
天,外交参赞总算听懂了,还有模有样地学起那些堪舆大师:嘴里念叨着“这样
不对、不对”,然后把自己坐的面朝南的椅子变为朝北,接着,伸出手来说:
“给我钱,给我钱!”司马南说,他对那些风水师的评价和这位外交参赞所理解
的一样。
面对风水,评价复杂
“我研究周易这么多年,可以说能说出的预测方法我都会。我不想把这些弄
得太玄。”早年毕业于上海中医大学、现任职道教协会的王成亚对《凤凰周刊》
说,现在风水业市场上鱼龙混杂,很多牟利的骗子需要防备。
王成亚表示,自己认识很多道艺很深的人,他们从不以赢利为目的从事风水
术。根据他对周易的理解,一个明码标价为了私利去看风水的人,是“心术不
正”,不会与外在的神有很好的契合,因此不会灵验。
站在一个道教徒的角度,王成亚在反对商业化风水术的同时,也反对完全用
科学的标准来对风水作评判,他认为不管科学发展到什么程度,总有它无法深入
的超验领域。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夏学銮认为风水术的兴起,和转型期公众的信仰缺失
有关系。他更看重的是风水的负面效应,他认为风水是一种封建迷信,和具有一
定社会功能的宗教有所不同。“我还没发现风水有什么积极的社会功能。”夏学
銮对本刊说,在一定情况下风水只是具有心理慰藉的作用。
清华大学建筑系景观研究所所长孙凤岐则认为,风水并不全是迷信,在什么
地方该建房子在什么地方不该建,我们祖先琢磨出了一套经验理论,这是有科学
依据的。
像其它民俗信仰一样,风水获得了人们多样繁复的评价,有人认为它是十足
的迷信,有人认为它和自然科学相契合,也有人认为它既有科学的一面,也有超
验的一面。当然在更多普通人那里,风水是一种“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方术。
复旦大学文博系教授蔡达峰认为,从现代的角度看,风水本质上是一种择吉
处而居的活动。风水作为一个研究对象,从民俗学及建筑学的角度均有研究的价
值;但倘若是从商业角度来利用,为获取经济利益而加以宣扬是不够负责任的。
遗憾的是这方面的书越来越多,有些著作乱找因果关系,使风水越说越玄。实质
上,古代的风水术早已失传,现今所谓的风水与古代风水术在内容上已有很大差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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