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游记》与五通神信仰Cedzich “The Cult of the Wu-t’ung
另一以明清小说作为道教文学研究对象的是Cedzich “The Cult of the Wu-t’ung/Wu-hsien in History and Fiction ,The Religious Roots of the Journey to the South”一文。明代小说《南游记》长期以来因其文学价值不高而不受小说史家重视,Cedzich独辟蹊径,从宗教史出发,揭示小说背后广阔的社会背景。《南游记》主人公华光三次重生的故事虽然受到目莲故事影响,但它的主体是五通崇拜的历史。Cedzich认为如果我们不通晓五通信仰的圣传与圣像崇拜,那么《南游记》中众多有用的信息将被我们忽略。《南游记》显然综合了所有明代五通崇拜的相关资料,但它又并非为特定某一庙宇的崇拜或护教目的而创作,因此Cedzich首先考察了明万历年间的建阳刻书馆及《南游记》作者余象斗的文化背景,指出余象斗创作时所要考虑的时代审美趣味。当时涌现出大量的以华光神为主角的戏曲与小说,但这些都不是《南游记》的直接原型,Cedzich认为所有与华光有关的文学作品都是来自口头流传的华光故事,这些故事又是直接从华光信仰中得到养分的。(p.147)
Cedzich直接以《南游记》作为圣者传记的最后定本,以之与源头的山魈崇拜、宋代佛教、道教扶持的五通崇拜及民间的五通信仰作一比较。她用了相当多的篇幅论述10世纪开始佛教如何试图收编山魈崇拜,如以佛教名词“五通”取代“山魈”,11世纪开始有佛寺供奉五通神像,13世纪之后杭州十分之六的五通神像都设在佛寺中。
南宋时期五通崇拜的勃兴也吸引了道教的注意,《道法汇元》收入的《正一吽神灵官火犀大仙考召秘法》、《灵官陈马朱三帅考召大法》等科仪书皆表示出道教极力塑造“马元帅”这样一个道教神灵,以便与佛教的华光神竞争。
1109年婺源五通神庙被朝廷敕封为“灵顺庙”,从而成为五通崇拜的“本庙”。与之竞争的江西德清五通神庙,虽然未能取得官封,当地关于五通崇拜的叙事仍持续影响了后来的五通故事。1174年之后,长江下游几乎每个村镇都建立了五通庙,婺源灵顺庙的分庙网络至此已经大致完善。cedzich在这里运用了近年民间宗教研究领域的“本庙”与“分庙”理论分析。
在这些看似与文学无关的考察中,作者逐渐地勾勒出“山魈――佛教华光神、道教马元帅――婺源五通庙”这样一条崇拜主线。于是我们惊异地发现,《南游记》众多情节都指向了这一条崇拜主线。
比如华光出生于婺源萧家,这一个出生已经暗示了婺源五通崇拜与山魈崇拜(萧与魈同音)两个传统了。Cedzich一再强调,我们了解五通崇拜历史越多,就越能进入小说的内部意象世界。充斥于《夷坚志》等宋代笔记小说中的五通神二大特色:善淫,能致财富,到了《南游记》反而安在华光的敌人身上,并成为“试炼、成神”母题的内在动力。而书中华光神与白蛇大仙斗法,其实是借用了道书《正一吽神灵官火犀大仙考召秘法》中马元帅降服白蛇妖的情节。
Cedzich指出,《南游记》中的华光的神格与事迹,没有多少佛教神格,反而更接近道教神灵马元帅的神迹。书中关于华光神的肖像描写,借用的是13世纪道教科仪书存想马元帅的描写;书中众多斗法情节,也是来自道教科仪本中的破地狱、驱邪的情节。Cedzich这种条缕分析小说结构与宗教原型的进路,为宗教文学研究提供了典范。
The Cult of the Wu-t’ung/Wu-hsien in History and Fiction ,The Religious Roots of the Journey to the South.in Johnson,David eds.,Ritual and Scripture in Chinese Popular Religion:Five Studies,Berkeley,CA:Chinese Popular Culture Project:Distributed by IEAS Publication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1995.
:P :P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