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泳超论文
〈钟敬文民间文艺学思想之研究〉RE:陈泳超论文
学生想问陈老师一个问题,说得不对,不要见怪。我上课的时候听我们老师的意思,钟先生在80年代中期以后主要是着重在民俗学的建设,对“民间文艺学”的关注已经很少了,而陈老师您的论文讲的恰恰是狭义的“钟敬文民间文艺思想”,您这样是不是必然地将以钟敬文80年代以前的思想来全程观照历史人物。这样是不是片面了一点,另外,据我们老师上课时说,钟敬文先生晚年学科建设的代表作是《建立中国民俗学派》,但您的文章对此书只字不提,是为什么呢?
如果问得太幼稚,老师可以不答。
RE:陈泳超论文
感谢望望兄的批评,因近日事杂,未能及时作答,请原谅。现回答如下:钟先生在民间文艺学、民俗学等多方面都有许多贡献,由于本人对宽泛的民俗学缺乏信心,只关注民间文艺方面的建设,所以对于钟先生的学术成就,也就仅讨论他在民间文艺学方面的情况了。我并不敢以这一篇文章来全程观照钟先生的业绩,他的其余部分,应该会有别的文章来讨论的吧。不过在本文第二部分“不断扩张的学科意识”里,我还是对钟先生除民间文艺学以外的其他部分也作了一些交代,其中提到了《建立中国民俗学派》。就我看来,即使是这本您说的代表他最高成就的著作,依然只是在搭框架,而缺乏充实的学迹予以支撑。
RE:陈泳超论文
C兄的论文我读了好几遍,此文与C兄别的论文不大一样,写作方式上少些跌宕,学理辨析上少些激情,叙述显得比较平淡,然而,给我们的提醒却不在小,这一点,读者自能从中读出。在这个学科的发展历程中,诚如C兄所言,钟先生学科领袖地位的确立,是在20世纪下半页,于是,先生的前半期与后半期的工作就有了很多的差别。
前半期,先生多从事具体的研究工作,他的歌谣、神话、传说、故事、笑话等方面的具体研究多集中在这一时段,虽然由于学历和知识结构等种种局限,他不能象顾颉刚作《孟姜女故事研究》一样写出风标高举的绝世论文,但他一直在这个学科的几乎所有的可能行走的道路上不断探索,他的论文可能不是典范,但肯定是当时该学科学术倾向和学术水平的一面镜子,具有无庸置疑的历史文献的价值。
重要的不是他这些论文本身做成怎样,而是说,我们怎样去看待它们,如果我们硬把它抬高到一个“经典”的位置,我想,经典之下,应是日薄西山。但如果我们能从先生的探索中去寻找经验和教训,也许我们能少走弯路。也就是说,我们应把钟先生的前半期定位为一个不屈不挠的探索者,而不是一个领路人。
20世纪后半期,钟先生虽然参与组建民研会,事实上,钟先生并没能真正左右该会的方向,民研会的大方向掌握在郭沫若、周扬的手上,日常工作则由延安大学出来的一些同志负责,钟先生更多的是充当了其中一个学术界的代表,一个花瓶。钟先生最踏实的工作是:以北京师范大学为据点,为这个学科培育了一大批高级的民间文艺学家、民俗学家。但他前期培养的弟子们受到当时整体学术风气的影响也不小,彼此水平也不一致,这是钟先生自己所无法左右的。
1979年以后,钟先生的领袖地位其实才算真正确立。一方面是对民俗学领域本身的学术发展的期待,一方面是因为在民间文艺家协会的花瓶地位,钟先生另组了民俗学会,原来钟先生的弟子们,几乎无一例外地加入了民俗学的阵营,相对远离了民间文艺家协会。
这一时期,钟先生及其弟子们对民间文艺学的贡献也多变成民俗学研究的副产品。因此,如果离开民俗学来谈论单纯的民间文艺学,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于晚年的钟先生来说,我个人以为已经是很理想了,虽然他未能有一篇学术范本式的个案研究,但他把自己的理论思想一点一滴地融入到他的学生的作品当中了,而这些学生,事实上成了我们学科今天的主体力量。诚如毛泽东指挥战斗,他可能没有亲手持枪去前线打一回仗,甚至可能枪法也不大准,但他的作战意图却融入了从反围剿到抗美援朝的几乎所有大的战役。
C兄的文章,更多是从文本分析入手,剖析钟先生在学术发展上的心路历程,确实有很精当的一面,但历史不仅仅是写在纸上的一种,它还有活在所有当事人记忆中的另一面,如果能把这一面加上,可能会更接近钟先生本人。
当然,这里存在一个无法克服的矛盾。C兄作为一个客观的研究者,可能与钟先生的接触不够多,无从了解许多文本后面的故事,而作为钟先生身边与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可能又会带着敬仰与激情,无法以客观的心态来对待先生的事业与成就。
所以,我相信,C兄的这篇文章,将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我们确实应该平静自己的感情,认真反思上一世纪的种种得失,包括对钟先生的重新认识。
钟先生作为这一学科的开拓者之一,以及它的主要培育者,其历史意义是显然的,这一点,C兄已经详细谈到,但如果我们不能对前辈学术有一客观的总结,恐怕永远只能在前辈列定的框框内打转。学科的整体学术得不到发展,先生九泉之下,也不会高兴的。
尽管我不能同意C兄的许多观点,但这不妨碍我认为这是一篇非常有意义而且是在文本分析上非常精到的一篇论文。
RE:陈泳超论文
记得以前爱东兄批评我写的关于顾颉刚民间文艺方面的文章时就说,我偏重于文本分析,忽略了行动的一面,这我一向也承认,只是我觉得本来学术史就是一个丰富的场域,可以有各种进入的孔道。我现在做的“中国俗文学/民间文学现代学术史”的课题,着意于选择若干对学科有重大影响的人物,从学理上分析其得失影响,而并不想对其中任何一个人物或任何一段历史过程做全面的研究与判断,所以相对而言更多关注文本。这大概可以算是闹中取静(或者是避重就轻)的一种策略吧。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我就像是医院里专门做切片化验工作的人员,其他内科、外科、小儿科……我也许会观望,但是无心也无力顾及,那自有别的专业医生去管。而既然是做切片化验,当然得暂时搁置对具体人员的现实感情,只以实际看到的东西客观呈现。这一点,我非常感谢爱东兄的理解与支持。RE:陈泳超论文
集贴备忘(欲知引言详情,请根据跟贴人及贴号在本论坛还原,以免有窜改之嫌)编者按:这些discourse, versus ,该篇paper。方显出论坛之脚踏实地。
NO.2793(昆仑奴)
民俗学界内从来就没有过正常的批评机制,有的只是互相越份的吹捧,所以许多所谓的学人,早已丢弃了对学术的敬畏之心
(叶涛)NO.2811
正常的学术批评是推进一个学科向前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民俗研究》杂志愿意提供学术争鸣的园地,为推动学科发展尽微薄之力。只是,希望这种学术批评确实是“学术”的批评,对事、对文、对观点而发。……尽管人与事不可分,但还是应该对事不对人。
(大漠孤烟)NO.2814
我想补充的是,民俗学界太多的“为尊者讳”、“为贤者讳”,倒不一定是相互吹捧,也不一定能够上升到所谓“学术腐败”,(我认为的学术腐败应该是学术与权力互相勾结)很多时候对某些观点噤若寒蝉,不敢越雷池半步,确实限制了学科不同观点的争鸣、讨论,限制了学科的发展与创新。
(元无有)NO.2816
学术界中「师承」、「权威」并不容易打破,除伦常观念外,更有着为稻梁谋的疑惧。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共勉之。
(昆仑奴)NO.2820
改窜一下无有兄的引言——“吾爱吾徒,吾更爱真理”,难道不应该吗?
老奴化外之人,此言决无意指责任何一个具体的人,而是鉴于这样的事例在学术圈里实在太多了,名人不自爱羽毛,长久下去也是会让人生厌的。因为他回护了一个自己的熟人,有可能欺骗了天下之人,这样说尽管过于夸大,但是仔细 想来,不是这个道理吗?
(500座)NO.2826
正因为学术为天下公器,在学术面前,也就不应该有“师长一辈”的顾忌。
RE:陈泳超论文
CYC兄,论文拜读,颇有几点感想,时间有限,简述如下。虽未细读过钟老全部著作,但我基本同意你对他在学科建设上的成就大于学术范例的评价。但就学科建设而言,诚如爱东兄所言,实应包括至少两方面的工作, 即所谓思想建设与组织建设, 不过即如论文题目所划定“思想之研究”, 亦不应过多苛求。就思想建设而言, 你的文本细读颇有新颖与深刻之处。 钟老虽然有创建中国独特的民间文艺学或者民俗学的雄心和努力, 但就其著作而言并未创立严密完整的, 具有实践指导意义的理论体系。将他与顾颉刚的示范性的具体研究相比,为什么指导性反而显得较弱,我想一个原因在于他必须直接面对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 中国民俗学到底是定位于历史还是现在?从一定意义上,大多数我们今天奉为典范的研究个案, 包括顾颉刚的,基本上把民俗学设定在历史科学的范围内,是研究传统, 或遗留物, 是为了复原传统样态。但作为一个想独立于历史学之外的学科, 民俗学必须包括一种积极的面对现代传承的态度, 不能把现代看作一个民俗消亡的时代, 不然必然导致民俗学的终结。钟老必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的, 但他本人并没有找到真正可以贯串历史与现代的立足点。但这一点确是至关重要的, 甚至可以说可以决定中国民俗学的一个特性。民俗学开始时, 确是一门历史科学, 但就其以后的发展而言, 必须经历某种朝向现代的转向。但各国由于历史传统不同, 应有不同。 美国民俗学可以说完全转向现代了,中国却应有另外的可能性, 因为我们有极为丰富的文本文献。如果能在一个面向现代的民俗学里容纳历史的维度, 我们确有可能创建民俗学的中国学派。
就组织建设而言, 我想钟老真的是功不可没。实际上, 就现代的各种学科来说,其成熟和发展与大学制度是密不可分的, 没有大学的系统教育, 没有一代代学生的培养, 建设一个学科是不可想象的。
学科建设的意义,实际并不应低于学术示范,因为一个学科的发展与成熟是许多力量综合促成的。
CYC兄, 我知道你对民间文艺学和民俗学有所区分,并偏爱其一。但其实这两者并不矛盾, 民俗学还是可以用更具概括性的理论框架包括民间文艺学,但说起来太复杂,下次再说吧。
RE:陈泳超论文
木兰兄(按照我的惯例,不明身份者一律称兄,虽然您的雅号更像女史)虽琵琶半遮,必知我者也。惠然垂教,批卻导窾,奏刀騞然,弟感激惶恐!首先我想说的是,钟老对于中国民俗学的学科建设和体制构架的呼号励勤及其卓有成效,我跟大家一样是由衷敬佩的,这是谁也抹杀不了的贡献,当今的民俗学者其实都不同程度地受其沾溉。这方面的表述已经很多了,但它不是本文的叙述重心。
其次,我顽固地认为,学科理论是必须以学科研究的实绩为依托的,我基本不相信在没有充分的学科研究成绩之前可以建构怎样高远的学科理论和目标,这两方面至少应该是齐头并进和良性互动的。我之所以选择钟老的学术思想进行分析,不光是因为钟老本人居于中国民俗学界的泰斗地位,更主要的是觉得其学术思想、成绩缺失及其开展过程可以被视为中国民俗学界既有格局的典型缩影。
木兰兄说:“如果能在一个面向现代的民俗学里容纳历史的维度, 我们确有可能创建民俗学的中国学派。”对于前半句话,我非常赞同,以为是中国新一代民俗学者值得努力的一个方向。对于后半句话,我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因为我向例对于学科、学派没有什么热情,它们与学问高低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而且,按我的理解,学派之类似乎应该是你的学术业绩有足够的特点和影响力之后,由别人来认可乃至于加封的,并不是自己先预设宣传然后再去慢慢模塑。
言不尽意,还望木兰兄继续垂教!
RE:陈泳超论文
哎呀,老师们刀光剑影,看得我好不快意,真是痛快痛快。我很想一睹陈老师原文的风采,可是我只能抓耳挠腮地干着急,因为我没有password。SOS!!!关于现实,基础教育就有一大堆的问题亟需民俗大家的指点,比如青年人对传统文化认同的缺失,如何才能补救。可是除了钟老有一些笼统的关于民俗对民众的教育性的阐述以外,再也难以找到其他人士在这方面的论述。
RE:陈泳超论文
cocotan 于 2003-4-4 14:02 写道:可是除了钟老有一些笼统的关于民俗对民众的教育性的阐述以外,再也难以找到其他人士在这方面的论述。
钟老那些笼统的说法都是哪些呀?当年打起民俗大旗的时候讲的诸多意义,不也有关系的吗?难不成钟老讲到了民俗在基础教育中的具体操作问题?愿闻其详,还请赐教。
[ 本帖由 小人家 于 2003-4-5 00:15 最后编辑 ]
RE:陈泳超论文
“笼统”二字或许有点偏于贬义,但它只对事不对人。正如陈建勤先生曾经指出的:民俗学的发展, “关键在于这一事物——民俗学能否具有现实社会需求的合理性,并为这一合理性较正自己发展的航向而成为真正现实的科学。”在日本,“这个学科是为了把日本民族的生活现实与过去的实际,作为知识、作为生活的根据来掌握和研究。”“因而,现在就要把触及活的现实生活的社会科提供给学生,如同把诱人的美味摆在他们的餐桌上。”“(柳田国男)他认为:‘这个时代从事做学问之道的人’不应‘随心所欲地向前发展。’‘今天对于从事社会科学的人,要求也改变了,应当有点抱负,让我们这门学问渗入教育界。’”我不知道陈先生的话我是否理解正确了,如果是,那么,我认为民俗学学者今后一个重要的任务便是关注教育,同时通过渗入教育加强自身的建设,这是一件双赢的大好事。对于钟老的崇敬与怀念之情,我觉得大家都有自己的一份,没有必要反复声明,重要的是多干实事。小人家兄责问:“难不成钟老讲到了民俗在基础教育中的具体操作问题?”老人在世时已经够被闹的了,我们别再去打扰他老人家。重要的事,后面的人应该去把那些“笼统”之言具体化、深入化,钟老没有完成的,后面的人应该去完成,而不是躺在老人家的成果上睡大觉,那样会坐吃山空的。RE:陈泳超论文
cocotan 于 2003-4-9 14:27 写道:“笼统”二字或许有点偏于贬义,但它只对事不对人。
我并不认为这个词有什么贬义。如果钟老说过,而且是笼统的,那当然只能说是笼统的。另外钟老生前也并不嫌太闹,现在讨论也不打扰老人家,至少就我个人浅见,钟老自己是不愿意上神坛的。我这样问,只是想知道老兄看到的有关这方面的资料而已。
关于日本民俗学和教育的问题以及柳田国男的那段话,陈老师怎么理解的,我没有看到原书不好说,如果你希望我“正确”理解陈老师的意见,请给出更多信息。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柳田的意思与老兄理解的肯定不一样,这个涉及到日本民俗学发展过程的一些问题,希望老兄不要把这些话和背景割裂开来按自己的意愿理解。如果不是太忙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把柳田的原话找出来给老兄看看的,不过现在连翻译点东西的时间都没有,恐怕是赶不上老兄做论文的时间了。
[ 本帖由 小人家 于 2003-4-11 00:55 最后编辑 ]
RE:陈泳超论文
难得小人家兄有这股子较劲,我不否认我的理解的偏义性,因为我有我的立场,但系统外部的声音,对于民俗学的发展是不无裨益的。兄可到《民俗研究》2001年第1期上找文章,第一篇即是——《20世纪中是民俗学学术倾向及前瞻》。如小人家兄没有时间,本人暂引用一下原文开头:“每一门社会人文科学,它之所以能独立生成与发展,都因其能承担独特的社会任务,否则它将被社会遗弃。所以,当人类社会21世纪降临之际,每一门社会人文科学,都不得不扪心自问,在新世纪的社会中,我该如何发展?我们的民俗学也不例外。......以民众传承性生活文化为自己研究对象的民俗学,在当今全球性社会现代化的进程中,将在何处立足发展?怎样让这门学问被别人承认,被别人认为是一门有用的学问?......”“关键在于这一事物——民俗学能否具有现实社会需求的合理性,并为这一合理性较正自己发展的航向而成为真正现实的科学。”
门外汉cocotan愿听听小人家兄在门里面对这篇文章的理解。
RE:陈泳超论文
21RE:陈泳超论文
所有的讨论,是否有了一个排外的圈子?如同坐观大侠们心守高招,旁外的武士只有余羡而已:能否不给论文设所谓的“PASSWORD”呢?
如此,方显开放与学术本色,
在下将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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