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马铃薯之乡的节日
界河无界 土豆不土○王中
这人啊,小时候恋家,长大了想家,老了老了又添了个毛病,逢人就想
炫耀炫耀自己的老家。
滕州与邹城为界的那条河叫界河,我的老家就在界河南十里的善庄。以
前出门在外,人家问起老家,我就回答四个字:枣庄滕州,再往下就不愿细
化了;现在谁再问,我虽然还是回答四个字,但已改成了:“中国·界河”
,别的就不用细说了。就像人打听泰山在哪里,用不着去罗嗦在什么区什么
县一样。因为“中国马铃薯之乡”的大牌子,就在界河的土地上高高竖着。
不管是乘坐京沪线上的火车,还是104国道上的汽车,来来往往都能看得
到,那怕是坐在万米高空的飞机上,也能看到像微山湖一样白茫茫一地塑料
大棚,谁还能“有眼不识泰山”呢。何况,“界河牌”马铃薯是国家注了册
的,“地球人都知道”。
马铃薯是学名,乳名地蛋,别名土豆子。它既能当粮,又能当菜,是仅
次于小麦、水稻、玉米的人类第四大食物。它本身既是无公害绿色食品,又
是健康减肥食品,所以西方人尤为看重,称它是:“球体面包”、“地下苹
果”。那些年在苏联老大哥那里,还曾把“土豆烧牛肉”当作“共产主义”
的代名词,给它涂抹过浓厚的政治色彩。听老辈们说,这东西,明末清初就
从西班牙来咱中国落户了。也许是水土不服吧,二三百年来,长得一代不如
一代。更令人不解的是一些不三不四舞文弄墨的人,每每拿憨厚性直的百姓
阶层开涮时,张口就讥讽是“吃地瓜土豆长大的。”
吃地瓜土豆怎么了?那我就是,说来话长,在兄弟姊妹行里,我排老小
,上头两个哥,两个姐。轮到我嗷嗷待哺的时候,娘的奶水甚至泪水,早被
他们四个占先咂干了。娘无奈将土豆磨滤成粉,再烧成糊糊,一勺勺地喂活
了我。土豆代奶,也算是“豆奶”吧。
人都是有梦的。我那时的梦,不是满坡的坷垃变成了土豆,就是一地的
土豆变成了坷垃。甚至在梦里还闻到过锅底下的灰窝里烧熟的土豆散发出来
的香味,馋得直吧嗒嘴。
从那我就发誓:这辈子即使熬不到“土豆烧牛肉”那天,也得让爹娘吃
上碗“土豆炖猪肉”。于是我下学回乡后,照着书本,在仅有的二分自留地
上,年年都要种上春秋两茬土豆。原以为土里捂的东西,栽培上不会有什么
道道,其实不然。它虫呀病呀的不说,光那个品种退化,你就治不了。经名
人指点,我专门跑到关外,去讨换良种。背回来一试,头年二年还可以,到
第三年就光抱空窝不下蛋,“种豆”不“得豆”了。再去关东讨换种子,就
打兑不够车票钱了。从此,我远离了土豆;接下来的日子,又远离了家乡。
再次勾起我土豆情结的是一张捡来的废报纸,真正圆了我“土豆梦”的
是家乡的父老乡亲。记不清是上个世纪的尾还是这个世纪的头了,偶尔在火
车站候车室的座椅上,捡到了半张《滕州日报》,舒展开一看,一篇界河镇
党委书记的文章吸引了我。他将脱毒栽培的界河土豆同章丘大葱、烟台苹果
相提并论,谈“种植业结构之优化”;他以“界河双膜拱棚土豆”产量居全
国最高水平的事实,论“区域特色经济之发展”。特别是界河土豆近推广十
乡八镇、远畅销五湖四海的盛况和乡亲们由此爬出穷坑,交上好运的喜讯,
更使我兴奋不已,浮想联翩,油然而生了“界河无界、土豆不土”的感叹。
从此,我又多了一块心病,每当乡镇换届组阁的时候,我都打听打听谁
去界河挂帅了,生怕一个和尚一个令,怠慢了土豆;每当气象台发布大风降
温的天气预报时,就抱不住心口,求老天爷保佑可千万别鼓了棚冻了苗;每
当该种和该收的茬口,尽管我在老家已“无家可归”了,还是总要找个或编
个理由,回去分享分享乡亲们的劳累和欢乐。
人说“早春二月”,其实界河人的春天年前腊月就开始了。深耕细耙,
冻垡晒垡,一块地不知要拾掇多少遍;晒种切块,催芽晾芽,一粒种不知要
过多少手。覆盖垄面的叫地膜,蒙在棚架上的叫农膜。幼芽顶瓦了,人要钻
进棚去,锅腰匐地,在地膜上抠开一个个小洞,帮幼苗破洞而出;天气晴朗
了,农膜上的尘土要轻轻地打扫干净,让它们都能洗足太阳浴。有的乡亲干
脆把春联贴在大棚上,在地里过大年。难怪德国的马铃薯专家、俄罗斯的土
豆权威、韩国的地蛋学者,来到界河一下车,就洋鬼子看戏————傻了眼
。他们哪见过这阵势:棚连棚、棚挨棚;横成排,竖成线;棚海“共长天一
色”,“一片汪洋都不见”。他们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摸了个底,问了个
遍,临走咿哩哇啦留下一串话。一翻译是:中国人种个土豆怎么跟打仗和拉
巴孩子样?一翻译为:用这种精神种土豆的民族,还有干不了的事吗?他们
哪想到,中国的月亮跟他们的一样圆了,可他们的土豆没有中国的大喽!
“界河牌”土豆,春秋两作,生长期只两个月。搁以前,是阳春三月种
,五黄六月收。现在往往不等冰化雪消大地回春,就放秧成果了。每年清明
节过后不久,就打着所有蔬菜青黄不接的“时间差”,呼啦啦上市了。你见
过《清明上河图》吗?没见过就去看看“清明界河图”。路多长,车队多长
;地多大,市场多大。一条国道不够跑,边上又加修了一条专用绿色通道。
车流人流,没白没黑地涌动。外地人说:好种子都往这里跑,好土豆都从这
里出,界河人“买全国,卖全国”;界河人说:那是以前,现在买卖都做到
联合国了,连肯德基、麦当劳本土上的炸薯条,都是界河味儿了。
缺货赶上好行市,乡亲们的腰包自然就鼓起来了。手里的钱一宽裕,日
子就过得滋润。土楼村我有个老表哥,今年85岁了,跟儿子过。五口之家
年年种七亩土豆,刨去杂七杂八和人情往来的开销,见年还能净落万把块钱
。老头没事天天在家作诗,连押韵加不押韵的“发表”了一屋墙,内容大都
是“自古土楼不见楼,今日土豆建高楼”的感慨。还有我的老邻居单三哥,
靠卖土豆的钱,不光给小儿娶了媳妇,还供大儿家的孩子念上了大学。单三
哥说,孙子很有才分,我再认几亩土豆子钱,叫他留留洋去。左邻右舍一看
土豆子能供出洋学生,一个跟着一个学,纷纷花大钱送孩子到城里去上贵族
学校。乡亲们的土豆财,到底发了多大,这只要看看各村信贷员拿多少工资
就清楚了。因为他们吃全村存款总数的提留成。我老岳母那个庄只是二三百
户人家的中等村,信贷员一月就拿2500多块,快赶上市长了。如今在乡
亲们眼里,地蛋成了宝贝蛋,土豆子成了金豆子。至于科学种田、发家致富
带来的安居乐业、一片祥和能值多少钱,镇政府从上头抱来的那块“平安乡
镇”的大金牌能含多少金,就更无法评估了。
在希望的田野上,并不都是桃花盛开,风调雨顺。别看种田人不大恪守
二十四节气了,但往往“天定胜人”的事还比“人定胜天”的时候多。灵山
脚下的表妹家,今年春天扣了五个棚,夜来一阵大风卷跑了仨。表妹追了五
六里,只拾回来一抱烂薄膜,心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前年土豆拱
土的时候,一场春雪压了棚,表弟一家人晚上守在棚里,沤着一堆堆火,点
起一排排蜡烛,驱寒升温;早晨一家人从棚顶上往下扒雪,雪埋到腰深,人
冻得凉半截。天灾难防,天灾之外的东西又防不胜防。比如一夜之间,薄膜
涨价了;一夜之间,肥料又涨价了。虽然是种地的不纳“皇粮国税”了,可
是免去的那块总赶不上涨出来的那块大。弄得乡亲们刚刚舒展的眉头,接着
又皱紧了。
大概眉头皱得最紧,感到压力最大的要数“山东省农村科技大王”张显
留了。去南张庄找到他时,他正在村东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耧地。互相一打
量,原来都认识,40 年前当民办教师时一块开过会。后来他丢下粉笔盒
,改行钻研“马铃薯高效栽培”,兼任村支书,人称“土豆书记”。村里只
要是拿得动镢头的,都跟他学会了开畦打垄、育苗下种。他那村的大闺女嫁
到哪里,哪里就会冒出一片大棚;小伙子们被聘到全国各地当“土豆师爷”
的月薪好几千元,被聘到国外的年薪十几万元。而今“土豆书记”已年近七
旬,不“书记”了,可还“土豆”。三间屋空荡荡的,一张床上除了被子就
是书。什么以虫治虫、以菌治菌呀,像我这样的土豆盲,根本看不懂。眼看
着兄弟爷们基本上都快“土豆烧牛肉”了,他却仍停留在“辣炒土豆丝”的
水平上。其实,他皱眉头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个人经济掉队滑坡,用他的话
说,还有三怕:一怕乡亲们只顾创高产,乱用农药化肥,把“无公害”蔬菜
捣鼓成了“公害”,二怕唯利是图的小人,拿假种子坑人,砸了“界河牌”
的牌子;三怕马铃薯脱毒人不“脱毒”,有了钱不知姓什么,吃喝嫖赌带坏
了孩子。即使这三怕都不存在,张显留还是难以轻松。有生之年,他想种出
各式彩色土豆来,制成淀粉当食品色素用,让苏丹红、苏丹绿之类的东西,
不再暗害人;他还想探索利用土豆转基因,培育抗肝炎、抗艾滋的食品,让
人类远离药物,使土豆成为长寿豆。
那————造福人类的土豆还土吗,通向世界的界河还有界吗……
RE:马铃薯之乡的节日
国际公司,是一个牛气的招牌,更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期盼滕州市界河镇南界河市场一瞥RE:马铃薯之乡的节日
虎夷 于 2006-6-9 09:03 写道:界河无界 土豆不土
○王中
这人啊,小时候恋家,长大了想家,老了老了又添了个毛病,逢人就想
炫耀炫耀自己的老家。
滕州与邹城为界的那条河叫界河,我的老家就在界河南十里的善庄。以
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