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读了西村的文章,就不想再投稿了,因为有了西村的文章,我想,武汉会议值得一去了,无须再添足, 同样的题目, 我可写不了那么好.但是看坛子上对西村的文章不见什么讨论,是不是没有理解西村论题的重要性呢?于是带着疑惑勉强把自己的一篇读书心得投给建宪,也算是对西村文章表示赞赏.我以为,西村文章的重要性就在于,她讨论了学术研究中如何与被研究者展开平等对话的\"方法\",而这个问题,我以为在汉语民间文艺学和民俗学界还是第一次有人系统地介入.这就是西村的贡献.我所理解的学术研究中的平等对话就是不要动不动把自己的先验概念强加于被研究的\"他我\",而是要先行请教被研究的主体他们自己的概念系统,这也就是格尔兹所谓的\"地方性知识\".但是很遗憾,格尔兹是雷声大雨点小,光说不练,他自己的“巴厘斗鸡\"还是把自己的先天概念强加给了巴厘岛民,所以我说格尔兹是个解释学的掮客,哄骗了多少他的粉丝.在前些日子的网上争论中,宗迪向我提了难以回答的问题:学术研究如何可能是平等对话?想了许久,终于想出点眉目.一年来与学生共读索绪尔颇有心得体会,索绪尔讲的就是这个平等对话的问题,而且他不是讲的后现代的临时性平等对话以求共识,而是讲的古典理想的交互主体间的普遍性共识,他的问题和思路至今仍值得我们认真思考.西村等年轻一代的民俗学者已经开始思考这些问题,我在吉国秀和祝秀丽等同人的文章中也读到了同样的倾向,今天晓春来电话我们还说起这些民俗学,民间文艺学的新的希望,我以为在她们的思考中显现了汉语民俗学和民间文艺学新的研究范式正在出现,这是特别值得为她们感到高兴的事情.中国是个资源丰富的国度,\"民间知识\"异常深厚,而民间知识首先就是指的民间的知识体系或\"概念\"体系,我们只有把这些概念体系的内部结构(而不是零散概念)充分展示并与学术概念体系相互并置之后,我们才敢说我们终于可以和民间平等对话了,否则我们永远是在用学术的概念把他我规定为客体。新的民俗学研究范式一定建立在民间知识系统结构得到充分展示以及我们对此问题的充分自觉的基础上.我还是主张要回到学科的起源处,在那里存在着多种可能性,吉国秀已经说了,folklore本意就是民间知识(老汤可比格尔兹的地方性知识早说了一百年呢),让我们回到学科的本原去吧!
RE: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文章没见贴上,再试一次.RE: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吕微 于 2006-7-3 19:11 写道:读了西村的文章,就不想再投稿了,因为有了西村的文章,我想,武汉会议值得一去了,无须再添足, 同样的题目, 我可写不了那么好.但是看坛子上对西村的文章不见什么讨论,是不是没有理解西村论题的重要性呢?于是带着疑惑勉强 ......
文章刚下载,还没有来得及拜读。我现在出来回复帖子,只是为了说一句:
……吕老师,你再这样吓唬我,我就不敢到武汉露面了。 :lol:
RE: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西村真志叶 于 2006-7-3 20:32 写道:……吕老师,你再这样吓唬我,我就不敢到武汉露面了。 :lol:
用词不当,别弄得日本大使馆跑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去抗议,那可不好。
RE: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西村的文章早在三月份北京会议就听别人说过,她的东西做得非常好,我就当她的面转达了别人的评价。没想到西村很认真地给我一份她的“拉家”光盘版,我在家曾经试图打开认真拜读,但由于图片太多,打开来非常不方便,只是非常粗略地浏览了一遍,感觉做得非常细致扎实,在强调民俗地方性知识的今天,让我怀疑起男性是否适合做民俗学?呵呵!我为什么会有这一疑问?与我这段时间看到的另一位女性民俗学者的论著有关。因为不得不介入客家山歌研究的缘故,我拜读了中山大学国际交流学院徐霄鹰博士的博士论文《歌唱与敬神——村镇视野中的客家妇女生活》,那位说西村论文做得好的老兄,也对徐霄鹰的博士论文击节赞赏不已。她在该书中非常细腻地展示了她与客家妇女之间的交往过程,从访谈、参与中发掘了客家妇女在唱歌与敬神两个精神世界中的地方性知识体系,在她的笔下,用客家老太太们自己的话语建构了一个我们非常茫然、陌生的精神世界。
回到西村的论文,在方法论意义上,西村的论文与徐霄鹰的论文具有相同的启发。她们在实践上开始自觉地寻找获得地方性知识的途径,并且开始试图用地方性的话语、知识体系来建构她们所面对的世界。我的博士论文也是做田野,虽然出版了,但并不满意。博士毕业之后,我坚持田野的同时,开始尽可能认真地阅读民俗学、人类学的经典著作,算是补课。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民俗学到底与人类学有何区别?粗略看来,似乎没有区别,区别的只是人类学的根基在于研究异文化,而民俗学主要是研究本土的历史传统,人类学是通过看他人来看自己,而民俗学则通过看自己的过去来看自己的现在。不知道理解是否合适?但是,认真细究起来,民俗学跟人类学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两者的学术旨趣完全不同。同是研究地方性文化,人类学在研究的时候,总是带着自己的文化有色镜,因为它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文化参照。而民俗学如何作出区分呢?民俗学应该是在与对象充分的沟通交往基础上,获得地方性的知识体系,用地方性的话语体系,梳理地方文化的逻辑。在这个基础上,我还是不敢说,我们可以跟民间对话了。我总觉得,田野中的民俗学者是寂寞的,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幽暗的存在,永远都无法达成相互之间的理解。民俗学者只能是尽自己的努力而已。
民俗学是否仅仅止于建构地方文化的逻辑呢?我觉得民俗学还有它另外更高的旨趣,就是从地方文化逻辑出发,批判、颠覆现有的关于地方文化的固有成见,如此,人们才可以看到民俗学的强大威力。西村的文章在这两方面都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说实话,民俗学需要补课的东西太多了。
酷暑中对老大的回应,也算是对西村的一个交代。
[ 本帖由 刘晓春 于 2006-7-4 11:18 最后编辑 ]
RE: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吕先生的文章讨论的不仅是语言问题、翻译问题,也在哲学层面、方法论层面对本土文化研究加以反思。正如您所说,由于人类对客观世界的“主观建构和自我陈述”能力(我觉得更类似于一种本能),本土文化研究者必然也是必须对“那些没有言语规定的研究对象的所谓经验的、实证的研究加以质疑,因为这种经验的、实证的研究并没有自己可经验的、可实证的对象”,由此通过检验与实证解决中国自身的历史文化问题。特别是,“言语暴力和文化殖民”的讨论,点中了许多研究者(包括我)在使用西方理论和方法之时不警觉的弊病。我们并未清楚地意识到“话语殖民”的问题,只把解决问题放在第一位,殊不知在手段与目的之间,不能忽视文化、历史、乃至哲学背景的鸿沟,更不能放弃或无视本土研究者和被研究者作为主体的话语权(即主观建构和自我陈述)。这是与理科所研究的物质世界不同之处。文化在世界族群播撒的种子各不相同,我们在观察文化种子的同时,还得回归到它的土壤之上。那么,在实践中,如何回归到土壤上?西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实践方案,适合于概念的民间捕捉。而文本的意义如何获得主体的自我陈述呢?这也要实践者的努力。
[ 本帖由 宜家 于 2006-7-4 17:12 最后编辑 ]
RE: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另有心得,不吐不快。吕微先生在结尾表述的核心观点是:在坚守本文化的自我的同时,还要拥有本文化的他者以便理解异文化的自我和异文化的他者,4个方面互相并置互相陈述才能够尊重和理解彼此的文化和主体。
这一点非常重要。
有了话语殖民或文化殖民的醒觉,并不意味着要走到对西方理论闭目塞听的另个极端。钟敬文先生曾说过,韩国、日本的学者,一般不跟着西方理论的屁股走,能从自己的文化出发进行研究,这一点非常难得,我们也要这样。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不是人家不用西方的理论或者不懂西方的理论,而恰恰是在尝试和反思西方理论之后做出的明智选择。比如,关于故事的研究,我手头的《日本故事研究新论》(中译本)中,老一代的日本学者对各种理论流派作了必要的归纳和总结,也有对本国故事研究的尝试中发现适应和不适应之处。
如果说我们现在有些研究有所推进的话,也恰恰是在与国际的理论对话的过程中实现的。纯粹本土的方法,常常会失之狭隘;纯粹西方的理论,往往会失之生硬。如陈金文兄批评我的猴娃娘研究有对西方理论并未消化的迹象,我也有这种担心。但是,如何在借鉴西方理论之时能避免僵硬不适呢?吕先生论及的4个方面——本文化的自我;本文化的他者;异文化的自我;异文化的他者——颇给我启发。并非面对本文化的文本,就一定有本文化的自我和异文化的他者之视点,并非使用西方的理论就一定会有本文化的他者和异文化的自我之角度。研究者在异文化和本文化之间的跨越和沟通以便聆听本文化的自我、本文化的他者、异文化的自我、异文化的他者之间的对话,可能是必须的第一步。
RE: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经晓春提醒,记起徐霄鹰的文章在<民俗学刊>上零星读过,感觉不错,这么说来,是有一批人在思考同样的、接近的问题,西村不是第一人,但不妨是第一批人中的一个,这次大概没有吓唬西村.实际,人类学者和民俗学者早就考虑"土著概念",人类学者在田野报告的前面或后面附上"分析的"和"土著的"词汇对照表早就形成惯例.民俗学者也早就研究过行话\黑话之类的"切口",<切口大词典>就是其证.曲彦斌的研究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但现在我们发现,土著概念的“解"在不同的人那里被使用时内涵和外延也是不同的,不是一本字典所能解决全部问题,西村注意及此,令人甚有兴味.RE: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小二黑 于 2006-7-3 21:21 写道:用词不当,别弄得日本大使馆跑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去抗议,那可不好。
不好意思,中国话学得不够地道,今后尽量少用“加压”、“强迫”之类的词汇。谢谢二黑哥的提醒。祝中日友好。 ;)
RE:吕微论文:从翻译看学术研究中的主体间关系
吕微 于 2006-7-3 07:11 PM 写道:西村等年轻一代的民俗学者已经开始思考这些问题,我在吉国秀和祝秀丽等同人的文章中也读到了同样的倾向,今天晓春来电话我们还说起这些民俗学,民间文艺学的新的希望,我以为在她们的思考中显现了汉语民俗学和民间文艺学新的研究范式正在出现,这是特别值得为她们感到高兴的事情.
老大报了花名,咱也要回应一下。
西村、国秀为何都集中在这一问题上,我不知道,但我则偶然,因为研究对象是自己的家乡和亲人,我有责任必须把他们放在和研究者平等的位置上。也许这种过程中,感情先于理性,不像老大所说得那样头脑清醒吧。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