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说明:
【朝戈金】RE:朝戈金:关于这篇文章,我想说明几点:
1, 写作方法上进行了尝试——开放的结构,开放的观念。在五个方面平行罗列了相关要点,读者要参与进去,自己总结。
2, 对当今的诗学观念,进行了适度的修正——提炼了新的尺度和新的视阈。
3, 特别重分析和阐释过程——不同意结论没关系,方法是否靠得住呢?
4, 不试图“构造”口头诗学的法则,而是让法则通过样例自动“显现”,结论自然“生成”。
5, 在组织材料上,运用了某种综合的方法。这是中西结合的成果。 20:08
主持人的点评:
【虎彬】朝氏论文点评《口头史诗的五个基本问题》, 第一作者朝戈金, 第二作者J. M. Foley(USA)。朝氏为蒙古史诗专家,J. M. Foley 为当代口头诗学的最具权威的学者,是南斯拉夫史诗、古英语诗歌、古希腊文学的专家。该论文代表了今天比较口头传统研究的最前沿,突显“国际化”或“全球化”的学术话语。论文跨越了不同时代、不同地域和不同民族、国家的传统界限,具有跨学科的学术追求。论文涉及了蒙古、南斯拉夫口头史诗传统,古希腊、古英语史诗传统也在论述之列。这样大范围的比较研究是以五个层面来展开的:程式(formula)、主题(theme, typical scene)、歌(song)、语域(register)。论题的难度在,这些所谓的叙事单元,它们在不同传统之中的具体形态是不同的,具体到每个传统,程式的界定是不同的;另外,在谈到诗歌结构问题时还要考虑到背后的意义。当我们看到程式的普遍性的同时,这篇文章也让我们感觉到每一个传统中的程式的内涵是如此丰富、鲜活的。 20:07
论文的阐述力图从传统的结构深入到传统的意义。它克服了口头诗歌学说以往以文本为中心的局限,深入到文本的文化语境的意义。传统的意义大于文本。这是两位学者反复强调的论点。论文在宏大的学术背景下进行研究,当然它的切入点又十分具体,它秉承了帕里(Milman Parry)以语言和诗歌文本为经验性现实的治学传统,这在人文研究中很少见到。当然,论文的缺憾还是有的。比如,在一个十分陌生化的异文化的口头传统里找到大量的诗行,把它们作为论据来说服读者,它的实际效果是有限的。一般读者可能找不到感觉。这也说明,有些学问是只有几个人能胜任愉快,真是曲高和寡啊! 20:08
主持人的问题:
【虎彬】我想作者可以首先回答这样的问题:一,口头诗学的一些问题,它们是否直接地就是中国学者的问题?也许“中国”太大了,我想它对汉族和少数民族传统的意义是不同的。 20:10•
【虎彬】三,另外,这个理论或曰方法,对掌握它的人要求太高,语言学的知识和语言研究的功底是万万不能够缺少的。我们常常谈论方法论,方法有的是,但是能够运用某个方法,那的确非同小可。 20:11
【虎彬】二,口头诗学是否适合中国的土壤?这个问题针对多民族的传统情形会有不同的答案。 20:11
讨论的热点:
1,关于“大词”
【主持:cyc】RE:朝戈金:我抢先请教朝戈金,所谓“大词”(”large word”),只是对叙事单元的一种修辞手法,而不是有特殊指称的专有名词,是吗? 20:09
【巴莫曲布嫫】RE:cyc:所谓“大词”(“large words”)是种易于变通使用的修辞单元与叙事单元,用以帮助歌手在口头表演中进行创编。 20:13
【主持:cyc】RE:巴莫曲布嫫:所以它可以指称从程式、典型场景到故事模式甚至更大,是吗?它的基本修辞法则是模拟普通语言学的“词”(最小的意义的单位)的概念,只是这个表达意义的固定单元比语言学的“词”在形状上要大得多,是吗? 20:20
【陈建宪】RE:巴莫曲布嫫:这种单元的判定标准,是以词汇为单位?还是以情节或形象为单位?或者兼而有之。 20:17
【巴莫曲布嫫】RE:陈建宪:可小可大:小至一个特性形容修饰语,大至一个场景结构,如故事范型,同时也是指这些修辞性“大词”的字面含义和内在蕴涵。如:“飞毛腿阿卡琉斯”就不止是便利性的标签,而且还是特殊的提示,以唤起阿卡琉斯的整体特征;“英雄归来”范式也不单是一种叙述型式,而是一种具有完整功能的故事形式(story-form),它将某些确定的期望进行必要的编码,诸如一位妻子对其英雄的等待,求婚者对她和她丈夫领地的威胁,英雄为捍卫家园所进行的战斗,以及一系列引领着夫妻得以重聚的线索等等。 20:22
【陈建宪】RE:巴莫曲布嫫:一般来说,究竟要复现几次,我们才认定其为一个大词呢? 20:43
【巴莫曲布嫫】RE:陈建宪:有的西方学者提出,在一部面目不清的史诗作品里,若是程式这样的大词,其复现频度超过了20%,就可以断定它是口头的作品。这种机械的做法遭到了普遍的批评,但确实也给了我们启示。 20:48
【巴莫曲布嫫】RE:cyc:对的,不能从“词”的字面上来理解,总之“大词”(large words)最重要的意义是指一种传统的叙事单元。 20:24
2,关于“语域”
【shi】RE:朝戈金:我也问一个,你说“所有这些属性都没有在程式“里卡的穆斯塔伊贝”的字面上表现出来,但是这些属性又都隐含在传统史诗语境当中了。”是不是有点类似这样一种语境:当我们今天提到“伟大领袖”的时候,其实内心充满着各种特殊的、复杂的情感,这种情感虽然在字面上找不到,但对于每一个对文革有所了解的人来说,它都能把人们的情感带到一种特定的时空中。 20:18
【shi】RE:朝戈金:什么叫“个人方言” 20:24 [ 回复•短信 ]
【shi】RE:朝戈金:“人类学家戴尔•海默斯(Dell Hymes)认为, 语域就是与反复出现的情境类型相联系的主要讲述风格”,如果我们把定语去掉,就是说,语域就是一种讲述风格,是吗?
【朝戈金】RE:shi:你的这种比附很有震撼力。大体说来就是这样。 20:19
【朝戈金】RE:shi:哈哈,这么去掉,倒是新奇得紧。至少可以部分地这么理解。 20:28 [ 回复•短信 ]
【朝戈金】RE:shi:文章中交待得不够,个人方言,可以大略理解为“个人讲述风格”。 20:29
【高丙中】RE:朝戈金:Register翻译成“语域”并不理想,而你引Dell Hymes的定义的中心词又是“讲述风格”,这就问题更大。能否解释一下? 20:30
【巴莫曲布嫫】RE:高丙中:在语言学中,语域(register)是指具有某种具体用途的语言变体(variety),它与社会或区域方言(dialect)相对。 20:39
【虎彬】RE:朝戈金:朝大侠文章中的语域概念容易让人跟语境概念混淆,据我理解,所谓语域,大概指史诗讲述人和听众有着一套传统的约成俗定的语言,其实,这种现象不仅存在于史诗讲述者中,比如,律师群体大概也有自己的语域,它代表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语言风格,译为语体(与文体)是不是可以?谨供讨论。 20:41
【巴莫曲布嫫】RE:巴莫曲布嫫:比如诺苏史诗这种古老样式所用的语言大都为古彝语,保留了相当多的传统习语,因而往往有异于人们日常用语,具有史诗传统自身的特定语域。海默斯(Dell Hymes)作为“民族志诗学”的代表性学者,确实强调语域是指“与反复出现的情境类型相联系的主要讲述风格”(way of speaking),但register一词不能译作“讲述风格”。 20:42
【虎彬】RE:巴莫曲布嫫:比如说黑社会的切口/黑话也算得上一种语域吧,用语域的说法让人想起海德格尔的说法:语言是存在的家,使用一种语言风格,就进入一种语域,也就承受了一种存在。而海德格尔的语言不是指languge,而是saga,此词有史诗/传说的含义。 20:55
【巴莫曲布嫫】RE:虎彬:语域是说在一个言语社区(speech community)里,不同职业、阶层、年龄、性别等等社会因素也存在语言的变体,这就叫做“社会方言”(sociolect);而同一个言语社区里的每一个人说话也不一样,这种个人变体叫做“个人方言”(idolect),而人们在不同场合使用的语言也不同,这种言语变体就叫做“语域”(register),有时也叫做“风格”(style)。 20:43
【高丙中】RE:虎彬:register是个人能够发出的音区,用来喻指人(群)特有的语言元素的组合(范围)。结合虎彬兄与巴莫的解释,看朝兄在26页的陈述,“特殊化了的语言变体”,才明了。可能用语体能够帮助理解“风格”之所指。 20:51
【巴莫曲布嫫】RE:巴莫曲布嫫:语域可以区分得更细,如根据题材(话语范围,即field of discourse)可区分为渔业行话,赌博行话等;根据传递中介(话语模式 ,即mode of discourse)可区分为印刷材料、书信体、录音带上的信息等;根据正式的程度(话语方式,即manner of discourse)可区分为正式体、随意体、亲密体,等等。语域的变体规则十分复杂,现在往往采用数学和统计学的模式来进行分析和研究,以说明语言变体对语言风格的影响及其体现出来的语言特征和模式。在社会语言学中,将这类语言变体联系各种社会因素进行研究;而在现代语言学里,则把这类语言变体看成是一个系统。但是,我们应该注意区分的是:朝戈金论文中讲到的是“史诗语域”(epic register),是有界定的。这是近年来国际史诗学界通用的术语。 20:46
【萧放】RE:巴莫曲布嫫:就是彼此共享的具有一定关联的语言言说习惯,如行话。 20:52
【巴莫曲布嫫】RE:巴莫曲布嫫:比如,对史诗语域的关注有一点就是说对史诗习语的关注应该与对叙事结构和文本形态的重视程度一致。 20:53
【shi】RE:萧放:我的理解与萧兄类似,史诗行话。 20:56 [ 回复•短信 ]
【巴莫曲布嫫】RE:萧放:这在史诗传统研究可能需要一些实例才能说明:比如彝族毕摩的经颂性的史诗“引唱”风格与古代希腊史诗的片段吟诵(the rhapsody) 相似。毕摩毋须从头至尾去唱述我们所见到的《勒俄特依》,只需按仪式轨范去引述史诗中的相关章句:“雪子十二支”是一种叙事程式,在史诗中反复出现,虽仅有五个音节,就将叙事带向了“人类起源”的古老问题,而“雪族”这一古语词汇,是特殊化了的语言变体,这意味着它不再承载属于日常生活的领域中宽泛的语言交际功能,而是专门通向诺苏人的史诗世界。 20:57 [ 回复•短信 ]
【朝戈金】RE:巴莫曲布嫫:谢谢巴莫,你的口头诗学解说,极大地缓解了我的直接压力。我在这里认真学习呢。 20:57 [ 回复•短信 ]
【巴莫曲布嫫】RE:巴莫曲布嫫:“阿俄署补”也不仅仅只是一个神的名字,由此引出的则是“美化大地”的一系列创世情景,只要提到他的名字,听众与毕摩作为史诗传统的共享者都自然联想到后续的故事情节和典型场景。“支格阿鲁”的叙事片段也同样是一种史诗叙事的传统单元,而他的出现牵引着人们的史诗记忆,从呼唤日月到射日射月,最后通向世界秩序的恢复──各种象征着人间灾难的消除。 20:57 [ 回复•短信 ]
【巴莫曲布嫫】RE:shi:"行话”并不恰当,史诗传统在本土社会并不为哪一个行当、行业多专享,而是史诗受众共享的文化信息。 20:59 [ 回复•短信 ]
3,关于“传统指涉”
【陈建宪】RE:朝戈金:我还是老问题:朝兄宣称田野对于文本研究极重要,请问这种田野是以理解文本为目的,还是有其它目的。从朝兄《口传史诗诗学》的总结来看,你将自己的方法称为“多维视野中的文本分析方法”,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将文本看作研究对象的主体,而以田野增进对文本的阐释力。 20:14
【朝戈金】RE:陈建宪:在相当的意义上,是这样。我特别看重文本背后的“指涉”,而着,需要到田野中获得,而不是文本。 20:16
【陈建宪】RE:朝戈金:“指涉”的意思,是不是以文本为“能指”,而以田野为“所指”。 20:19 [ 回复•短信 ]
【吕微】RE:朝戈金:我对“传统指涉”很感兴趣,那天说到象征分析是“随意畅想”,我一直“耿耿于怀”,其实,象征和传统指涉都是说的言内之意背后的言外之意。 20:25
【虎彬】RE:朝戈金:关于文本背后的“指涉”,能否请具体谈一下,是指文本的所指,还是指文本背后的传统?抑或指文本出现于其中的场景? 20:29
【朝戈金】RE:陈建宪:似乎不是,我可能没有讲清楚。传统性指涉,是指那些大于字面和给定文本的含义。是背后的含义。 20:21
【巴莫曲布嫫】RE:吕微:我以为“传统性指涉”的研究意义就在于从传统本身去深掘对传统的阐释。比如说彝族史诗传统内部的叙事法则,对不起,我还得用我的个案。从史诗叙事的基本原则来看,“勒俄十九枝”在文本性属上必须分为“公”/“母”,在口头叙事中则必须分为“黑”/“白”。文本界限与叙事界域的双重叠合,从历时性的书写传承到共时性口头表演构筑了诺苏史诗传统的基本叙事法则──这是我们考察和研究彝族史诗承传←→传承机制至关重要的一个“他观”角度。 20:32 [ 回复•短信 ]
【朝戈金】RE:虎彬:指涉的例子,文章中有若干,可能比我现在阐释,更容易明白?我这里偷懒了。 20:34 [ 回复•短信 ]
【主持:cyc】RE:吕微:老大,我还是要跟你辩一下,你说“象征和传统指涉都是说的言内之意背后的言外之意”,我完全同意,但是从言内如何寻找到言外,你得有依据,比如朝戈金做的这个《江格尔》,他可以从史诗艺人及其接受者中间了解到它们的具体显现,可是在已经过去很多时间,比如希腊史诗,我相信可以知道的“言外”一定少得多。对于中国古典神话,它又比希腊史诗留下的信息更少,你如何进入这样的语域呢?
【巴莫曲布嫫】RE:朝戈金:传统性指涉也是指传统本身所具有的阐释力。这就与地方知识与民众智慧联系起来了。 20:25 [ 回复•短信 ]
【巴莫曲布嫫】RE:巴莫曲布嫫:也就是说,在乡土社会的内部文化机制中存在着一套前在于外部观察者视野、前在于学者界定或定义的传统法则。义诺彝区的史诗文本流存与口头演述实际同时也一再告诫我们,质朴的民间社会还同时保有着关于口头创作与表演规范的一整套语汇与表述法,存在着集民众智慧与地方知识之精粹的一套民间术语系统(terminology of ethnopoeitcs)。从“勒俄”、“勒俄述源”到“勒俄十九枝”,从“公勒俄”/“母勒俄”到“黑勒俄”/“白勒俄”,这些基本的民间史诗话语与史诗观念,从文本背后激活了一棵生气勃勃的族群叙事的生命树,折射着广大民众的智慧与口头艺术的真谛,它们并不比我们所理解的文人创作法与众人趋之若鹜的书面写作技巧稚拙、简单。史诗传统法则的发现,也是我们田野研究的结果之一,值得学者深入其境去探赜索隐。 20:33 [ 回复•短信 ]
【吕微】RE:cyc:我在鹿忆鹿文章的后面有个跟贴,我以为,象征分析是个逻辑问题,不是一个“随意”可以了结的,“证据”在此是需要限定的概念,可参看。如果像巴莫所言,在活的史诗表演中找到证据——传统性指涉,那还要什么逻辑分析? 20:51
【吕微】RE:巴莫曲布嫫:传统性指涉——传统的阐释力,如有所悟。 20:31 [ 回复•短信 ]
【汤晓青】RE:巴莫曲布嫫:传统的指射对于听众和讲述者的意义一样吗? 20:35 [ 回复•短信 ]
【陈建宪】RE:巴莫曲布嫫:我似乎有点明白我们之间的根本差别了:我以田野得到的知识,作为理解文本的手段,你则是以文本作为了解地方性知识的手段。不知我这样理解是否正确? 20:41
【陈建宪】RE:吕微:对象征的理解,今人的逻辑思维未必奏效。以原始神话为例,其中的象征多发生于前逻辑思维阶段,布留尔早就指出:他们的逻辑与我们的逻辑是相当不同的。我想,对象征的理解倒可能需要更多地借助地方性知识的实证。 21:00 [ 回复•短信 ]
【主持:cyc】RE:吕微:你的逻辑是什么样的文明下的逻辑呢?你能肯定古代人的思维逻辑跟我们是一样的吗? 21:01
4,史诗程式与仪式
【虎彬】RE:虎彬:刘宗迪提的问题:朝大侠在文章中提到蒙古史诗江格尔每一段落大多都以宴饮场面开始,最后又回到宴饮场面,或者婚礼场面,这种口头程式是不是跟史诗的表演场合有关,也就是说,史诗最初可能就是在宴饮或者婚礼场面上讲唱的,史诗中的宴饮场面是触景生情的结果? 20:25 [ 回复•短信 ]
【巴莫曲布嫫】RE:虎彬:是的,口头诗学的研究要从句法结构、音律特征等语言中最小的单位做起,没有语言学知识几乎是很难操作的。朝戈金的博士论文就是句法研究的一个范例。 20:35 [ 回复•短信 ]
【朝戈金】RE:虎彬: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宴饮结构和当初的演唱场合相关。不过,其他许多蒙古史诗并不是这么结构的,可见难以说是触景生情。 20:31 [ 回复•短信 ]
【陈岗龙】RE:虎彬:我对这个问题有一个自己的考虑,与今天讨论的口头诗学法则问题有些距离。蒙古史诗与其说是文学的,倒不如说是民俗的,蒙古史诗一般以主人公的胜利凯旋结束,都是圆满的结局。实际上蒙古史诗所讲述的就是成年仪式,如英雄立功和结婚。我在以前的书中也专门谈到这个问题。这个特征在短篇蒙古史诗中更加突出。既然是仪式,那就离不开宴会了。 20:34 [ 回复•短信 ]
【shi】RE:陈岗龙:有道理,如果把蒙古史诗演述类比于汉族的戏曲表演的话,特定内容的表演往往是在特定的喜庆场合进行的。在此请教一下两位蒙学大腕,蒙古史诗一般在什么场合演述?能列举一下吗? 20:42 [ 回复•短信 ]
【虎彬】RE:陈岗龙:龙哥提供了一个很有意义的线索,这表明对口头程式的研究可以与对仪式的研究结合起来,巴莫应该对此很有感触的。 20:44 [ 回复•短信 ]
【虎彬】RE:shi:比如说,中国传统戏曲中为什么都是状元小姐进洞房的结局,也许与中国戏曲常常是在节日上/婚礼上举行有关吧,施兄来自中大,你们那里的康保成教授怎么说? 21:01 [ 回复•短信 ]
5,吕微的评论:
【吕微】RE:淇园之竹:但我还是从中得到一些意外的启发。 2,当然,这不是说外行人就只能看热闹,而且,史诗一直被我们视为民间文学的传统领地,因此,对于研究民间文学的人来说,也不能说就一点行道都看不出来,能说上一点和行道沾边的话吧! 3,读此弗、朝之作以及此前的其他朝作,一个最大的感受就是:如果我们希望把史诗继续揽在民间文学的怀里,那我们就无论如何得修正民间文学的一些基本观念,或者反过来说,我们得强迫朝大人修正史诗的概念。比如江格尔齐们其实都是相当“专业”(当然是非现代的知识专业)的个人,而且过去最著名的江格尔齐多被蒙古王公贵族所豢养从事“专业创作”(朝著《冉皮勒》)。鉴于此,我们对民间文学的集体性就要重新认识,或者说,我们需要在什么意义上定义民间文学的集体性?在民间文学、史诗的具体讲述、表演中,又怎样界定集体性?是否集体性作为民间文学、史诗的抽象主体(抽象主体的问题参见拙作《内在的与外在的民间文学》),只能体现在传统中,而不能体现于具体的活动中,具体的活动只能由个人来操作(在这点上,凡创作甚至编创也具有个体性)? 20:42 [ 回复•短信 ]
【吕微】RE:吕微:4,关于民间文学、史诗载体的口头性。现在看来,民间文学、史诗的口头性不能与口语性完全等同,朝著通过对史诗的语言进行分析已经证实。史诗表演者往往使用非日常的、非口语的词汇,这逼迫我们重新细化“口头性”的概念。五四以来,白话、口语、俗话、俚语的紧箍咒始终套在民间文学的头上,使我们总是从口头语言——口语入手,进入下层的无文字群体。对这种顽固的“口语情结”,我始终怀疑其背后的文化的政治在起作用。 20:43 [ 回复•短信 ]
【陈岗龙】RE:吕微:问题主要出在过去我们把民间文学的集体性理解成死板的东西,而现在我们的研究中让民间文学回归到动态的有生命力的传统中,因此就不得不重新提出作为个体的艺人的积极意义。我很赞同吕老大休整民间文学定义中对个体艺人的思考。 20:50 [ 回复•短信 ]
【吕微】RE:吕微:5,当然,史诗之趋向于传统、模式,它与现代专业知识相抵触的传统专业形式,以及史诗传统日渐式微的趋势再次提醒了我们,史诗学、民间文学研究之现代学转换的困难程度,尽管史诗学是目前国际显学,但其极大地依赖于活形态史诗在当下的艰难生存,以及从帕里、洛德到弗里、朝戈金之流的个人成就。学科对象的问题仍然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如果说,民俗学的统一的、非历史的对象问题已基本解决(高丙中《民俗文化与民俗生活》),那么民间文学的相对超越历史的对象问题则至今没有很好地解决。至少在城市中,中篇的神话、传说、故事,短篇的歌谣,更不要说长篇的叙事诗和史诗,再也不是普遍的民间文学现象,我们耳闻目睹,似乎只剩下只言片语的政治笑话和荤段子,如果我们不能把握民间文学的新的形式,那么我们也就无法继续把握到民间文学。 20:43 [ 回复•短信 ]
【陈建宪】RE:吕微:完全赞同吕兄所论。我们过去对民间文学的集体性、口头性的理解并不深。还有民间文学阶级性与民族性之间的关系、口头传承与书面传承之间的关系,尚有许多缺环。 20:49 [ 回复•短信 ]
【淇园之竹】RE:吕微:不论怎样,口头程式理论的传播确实给国内民间文学、民俗学和诗学研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震荡,引导着我们从新的角度去反思以往的很多研究成果,就此而言朝大侠功不可没,但是从其他角度而言特别是学术的独立性、自足性等方面我们是否将自己的声音迷失在茫茫大海之中了呢 20:51 [ 回复•短信 ]
【之农】RE:陈岗龙:ok!其实,不仅对民间文学的集体性如此,其他本质特性也存在类似的问题。这里就为民间文学学术界提出了一个危机的学科命题:原有的基础理论必须重新检讨!而这方面的工作,吕微先生是最尽力的! 21:02 [ 回复•短信 ]
【吕微】RE:吕微:6,我特别注意到,朝文对不同地域、不同时代、不同文化之间史诗的差异表示“赞赏”。我想,这种研究立场和态度对于我们的民间文学研究来说是不是一种有益的启示?以往,我们过于喜好在不同的东西当中寻求共同的本质。我们把神话、传说、故事、歌谣、叙事诗、史诗、谚语、说唱、民间戏剧统统纳入到民间文学的范畴当中,但今天看来,有些东西是要离开民间文学而去了,至少是离开经典的民间文学定义而去了。而“差异性”对于史诗本身来说,其颠覆性同样可能存在。我们根据某种共同的要素,将某些长篇的、韵文的、讲述英雄故事的作品命名为史诗,而一旦我们继续深入地研究,我们也许会发现,不同“史诗”之间的差异性要多于它们之间同一性,那时,史诗就会瓦解,或者,为了将更多的差异性囊括进来,我们就必须修正我们经典的史诗概念。从这点看,无论史诗,还是民间文学,都是理性整理材料的结果,我们对史诗、民间文学的命名本身是服从于我们对某种秩序的需要,换句话说,我们服从某种秩序对我们的理性的要求,因此,我总是在问自己,我自己内心的那个超我秩序的呼声究竟在向本我的意识要求着什么? 20:44 [ 回复•短信 ]
【陈岗龙】RE:陈建宪:而且,我们过去把书面传统和口头传统对立起来,而这种做法今天看来有缺陷。我在《蟒古思故事论》中也涉及到口头传统和书面传统相互关系的问题,通过我的田野调查,两者并不是对立的,我们区别两个传统的差异是为了更好地把握两者的关系,而不是把他们绝对对立起来。 20:54 [ 回复•短信 ]
【巴莫曲布嫫】RE:之农:同意,对集体性、口承性、变异性等阐释都需要重新开始。 21:03 [ 回复•短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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