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深处的“东女国”

夏敏

                                    雪山深处的“东女国”
                                                         夏敏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东女国”的传闻。《西游记》第54回曾描写过一个大名鼎鼎的“西梁女国”，作者吴承恩特地赋诗道：“圣僧拜佛到西梁，国内衢阴世少阳。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收尽红妆”。小说讲述了唐三藏在这女儿国经历了女王欲招赘他为夫并使他惊魂难安的故事。我在元代杨讷的《西游记杂剧》第五本第一折戏文中，也找到唐三藏女儿国“遭遇”逼配的故事。令人啼笑皆非。翻开玄奘亲撰的《大唐西域记》卷四，发现他记录一个“大雪山中”的“东女国”（也叫“苏伐剌拿瞿呾罗国”），玄奘称此国“世以女为王，因以女称国”，并且特别提到东女国“东接吐蕃国”。这个真实的记述着实让我大大兴奋起来，原来雪域高原还真的深藏这么一个令人神往的“女儿国”。这个舍身求法的大唐高僧，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能冒着高原山高地险、气候恶劣、语言不通、习俗迥异的各种不便，采集来如此细腻真实的史地资料，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带着发现者那样的一丝欣慰，我又查阅了书页后由北大著名教授季羡林等人关于“东女国”的注释，注文说：“近代有些学者对此国作过一些考证。一般认为东女国是古代西藏西北部地区的一个小国，尚处于母系氏族制时期，地理位置在今喜马拉雅山以北，于阗以南，拉达克以东”。西藏的西北部雪山，应该在今天的阿里地区，七世纪以前，阿里是西藏香雄文化的腹地。我的一个喜爱旅游的朋友从阿里回来，我向他打听“东女国”的踪迹，换来他一脸愕然的表情。我并不感到意外。我知道，历史总在和人开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原本一个像模像样的番国，在历史变迁的步伐中，踪迹消失殆尽，是经常的事。
    于是我反复思忖，历史上西藏西北的东女国究竟到哪里去了？阿里地区或者西藏周边地带是否还能找到些许东女国的影子？也许今日被世人炒作得沸沸扬扬的滇西北泸沽湖畔的摩梭人的“女儿国”，多多少少弥补了人们去“求证”古代妇女高高在上、享有特权的“东女国”的某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在这样的“女国”里，女子当家，身居社会高位，是自不待言的。我注意到在今天的藏区，仍然保存着“一妻多夫”及招赘女婿上门的婚姻制度，保存着“舅权”至上的婚姻礼俗；无独有偶，在有着“走婚”习俗的摩梭人那里，女性在社会中起着支配作用。因发现“母权制”而闻名世界的瑞士人类学家巴霍芬认为，远古社会是通过母亲来追认后裔的。纳西族和藏族都曾从母系制走来，文化近似，地域相邻，西藏东部的芒康县仍有纳西族居住。藏文和藏传佛教在纳西社会十分流行。我甚至怀疑摩梭人与历史上的“东女国”有什么扯不清的干系。理由是，新旧《唐书》上都说东女国是和“雅州”（四川雅安）相接的，如果是这样，它与纳西故地血缘文化有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我对“东女国”在西藏的说法深信不疑。我可以搬出《隋书》《新唐书》《册府元龟》等官修史书进行确证，也可以从藏史《贤者喜宴》《西藏王臣记》《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查找到吐蕃以前子从母姓的历史记述，当然也有宗教信仰者的随声附和，在西藏，喜马拉雅山诸峰全是女神，遍布藏区的大地之神（即十二丹玛）也是女神。可见藏族是一个神化和崇尚女神的民族，一首藏族民歌向春季女神发出了这样的请求：“春季的庄稼女神啊/请赐给我们土水风火吧/我这藏红花呀/正要扎下根啦”。我这样想，当人们拜倒在女神足下的时候，也许已经隐约透露出藏民族对其史前母系时代的集体追忆，更容易让人在想象中去浮现逝去不见踪影的“东女国”。

cling2001

写者联想很丰富！
不过对东女国区域的说法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