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巴拉的隐喻（连载二）

夏敏

                  
              二  纳帕海的绿

    飞机刚降至香格里拉高原，就被接待我们的藏族朋友那热情好客的周到礼节所打动。第二天我们被哈达和笑魇簇拥着，第三天还被这哈达和笑魇包围着。藏族朋友送来的的热情如同那哈达一样洁白无暇，如同笑魇一样亲切灿烂。两天里不经意间一开怀多喝了两杯芳醇可口的青稞酒，结果一下子昏睡在高原旅舍，昏睡在朋友们的热情中。会后第二天中午，会上的中巴车载着我们一群“代表”，离开香格里拉县朝城西北边的纳帕海方向驶去时，我依旧感到全身乏力，醉意迷蒙。

    中巴车在距离香格里拉县城8公里处突然开夏了路基，司机猛一加油门，一车人惊呼一声被载进了一眼望不着边的纳帕海。这纳帕海，远远望去看不见一点海的波影。她是无尽的草甸拼接而成不同的绿色错落有致的海。牦牛像一粒粒黑色的珍珠，点缀这绿色的世界。这绿，让人沉醉，让人惊叹，甚或让人眩晕。因为当你的周遭完全被无边的绿色覆盖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确坠入在一片绿草构造的汪洋当中。其实纳帕海也是有水的。四周山岭积雪融化后组成纳曲河、奶子河等十数条细流，弯弯曲曲注入纳帕海。可是看上去却不是水面覆盖了草甸，而是草甸的绿色遮掩了湖水。于是纳帕海就成了一块精良无比的湿地，成了香格里拉吐精纳华的高原之肺。

    站在公路边上，远望绿草如茵，野花竟放的纳帕海，我只是停留在她的边缘遐思。靠近公路的地方，我能清晰地观赏到一丛丛粉红的束花报春宝石般地点缀在纳帕海的绿草，这种细小的沼泽植物在泥浆上蔓延，将一切严严实实覆盖起来。我是一个见到小花小草就很容易动情的人，当葱茏当前，翠色在目，我难免为之惊悸而动容。我经常为自己这么没出息而懊恼，可是当绿色从人类的视野中逐次退隐，我有觉得我的这点喜花爱草的心境，多少有点英雄情怀了。

    正午的阳光刺眼烨目，纳帕海的绿色早已蔓延到了周边的群山。使你一时分不清群山和草甸的绝对边界。一只乌鸦从天际掠过，和地上黑色的牦牛相映成趣。我身旁的纳西族女孩小尹提醒我说，黑色的飞禽或许就是国家一级保护珍禽黑颈鹤呢。于是我又集中目光追逐刚才的黑鸟。经过仔细辨认，我俩几乎同时笑将出来，我们的确错把乌鸦看成了黑颈鹤了。小尹说，每年这个季节大概看不到黑颈鹤，因为这个时候它们飞回到青海等地过夏天去了。不过入秋以后，我们就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黑颈鹤栖息在香格里拉。那时的纳帕海几乎就是黑颈鹤的天堂。接着小尹又给我讲了一个关于黑颈鹤的生动有趣的故事：很久以前，黑颈鹤经常到青稞地中寻觅青稞种子，到青稞长出后又大吃青稞苗，秋天青稞成熟的时候则大嚼青稞籽。人们对之又气又无奈，最后不得已用下扣的办法捉住它。人鹤相对，彼此都想得到对方的感情，于是人鹤结为兄弟并做了这样的盟誓：黑颈鹤从此只吃害虫不吃庄稼，人类发誓永远不捕杀黑颈鹤，并将自己的三根头发给了黑颈鹤，要它装点在头部以证明与人类的亲情关系。从此黑颈鹤就有了人类三根人的头发。

    听了这美妙的故事，我真的是无限感慨。我自然联想到我来香格里拉参加会议的主题，即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人类保护了濒危物种，也许就是保护了作为自然体的人和其他生命形式的真正和谐。小尹讲述给我的这则故事，暗示我们，人和其他的生命形式都同是这个星球的公民，谁也没有资格用侵害对方的办法保护自己。尤其是自高自大惯了的人类尤其要这样。在这样一个口头作品中，寄托了故事的传播者天然无饰的环保观念，它比我们今日那些口口声声高谈环保，真真切切破坏环境的“现代建设者”不知率真袒诚到什么样的地步。在故事中我们看到，人和鹤“彼此都想得到对方的感情”“人鹤结为兄弟”，如果人人都能像故事所言，那么我们真正保全了生物的多样性，同时，每一地的人和各自环境的生物发生关联，那么每个民族的文化表达以及这种表达中的象征体系，也一定是丰富多彩的。人生活在一个丰富的世界里，不正是对经济现代化的过热从而导致文化单一化的极好警示吗？

    走进纳帕海，人和自然是这样的和谐；人和天地走得是这样的帖近。她拥有最丰富的绿色，最迷人的景致。简直就是世人向往的世外桃源。但是望着这美丽的纳帕海，我不得不产生许多本来不该有的忧虑。毕竟现代化的进程太快，发展的呼声太高。我们的一片片的净土被不断的吞噬，面对这美丽的纳帕海，我们不得不反思我们的所谓现代化盲目推进的误区。因此，面对这样一个寻梦者的乐土，旅行家向往的宝地，陶醉之后却留给我们这样或那样的警醒。

    尽管初识纳帕海，并被她的美丽所惊羡，但要真将人类对造物主赠予给我们的绿色残酷而肆意的破坏忘却真的不容易。想起北方的沙漠化，想起江河流淌着的黄水，对人类“征服”自然的“伟业”常常使我感到触目惊心，甚至不寒而栗。在人类大面积的破坏面前，我觉得纳帕海更加卓尔不群，她让我们从破坏中清醒过来，让我们回到自然本身，去用心找寻净化灵魂的美。

    正视眼中的纳帕海，还绿色一线生机！

夏敏

（未完待续）

黄沙碧海

香巴拉的问题，很有点意思。

夏敏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