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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族古神话《尼山萨满》(依满文原文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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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25 11:3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古代的明朝,有一个罗罗村,村中住着一位有名的员外巴勒杜巴彦,他家称万贯,奴仆骡马数不胜数。到了中年,生了一个儿子,养到十五岁,一天带家奴们去横廊山打猎,半路上得病死了。
从那以后,员外夫妇因无子嗣而十分焦急,只得一心行善、修葺寺庙、求神拜佛、四处敬香,还帮助穷人、救济孤寡。由于善行卓著,上天慈悲,让他们在将五十岁时又养了一个儿子,员外夫妇非常高兴,就起名叫色日古带费扬古,象东珠般的疼爱他,目不转睛地守着他。这孩子到了五岁,聪明伶俐、口齿清楚,于是就给他请了师傅,在家教他读书;还让他习武射箭。
光阴荏苒,像箭一样飞快。色日古带到了十五岁,忽然有一天见他父母恳求说:“我想出去打一次猎,试试我所学的骑步射本领,不知父亲意下如何。”父亲说:“你上边原有个哥哥,十五岁时去横廊山打猎死了。我觉得还是不去为好。”费扬古说:“人生在世,何处不去?岂能永远守在家里?生死都是命中注定、无法逃脱的。”员外无法,只得接受他的请求,嘱咐道:“若要出去打猎,就带阿哈勒吉、巴哈勒吉他们一起去,别去得太久,谨慎行事、快些回来,别辜负了我挂念你的一片心。”色日古带应声“是”,就叫来阿哈勒吉等吩咐说:“咱们明天出去打猎,备齐人、马和鞍子,准备好武器和弓箭,把帐幕装上车,把鹰犬喂养好。”阿哈勒吉们应声“是”,就急忙准备去了。
第二天,色日古带拜别了父母,就骑着白马,带着阿哈勒吉等人,架着鹰、牵着狗,众家奴身背撒袋、弓弩和弓箭,前呼后拥、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全村老少无不出门观看,交口夸赞。众猎手拍马疾驰,转眼就到了有名的围猎山,于是支起帐篷、挖灶安锅,留下伙夫做饭,色日古带带领众家奴,吩咐阿哈勒吉等人:“撒围!环山打猎!”于是撒开围,射箭的射箭、使枪的使枪,放鹰唤狗追猎,每次射鸟兽都箭不虚发。
正在兴头上的时候,色日古带忽然全身发冷,接着又全身发烧,头晕目眩,患起病来。便叫来阿哈勒吉等说:“快把围收了,我身体很不舒服!”人们吃了一惊,赶紧收了围,来到帐幕前,让阿哥进去,点上火让他烤烤发汗。但因阿哥发烧时出了许多汗,身体已支持不住了,不能再烤,家奴们就砍来山上的树做成轿子,让阿哥躺在里面,轮流抬着,飞也似的往家走。色日古带哭着说:“我自己觉得病很重,恐怕到不了家了。阿哈勒吉、巴哈勒吉你们兄弟哪一个都行,快回家去给我父母送信,把我的话明白无误地转告父母,就说我自己已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本想在父母百年之后服丧尽孝心,谁知我的寿数已尽,已不能相见了。眼看就要夭亡,让我 切莫过度悲伤,保重身体要紧;这是命中注定的,请父母节哀。替我明白无误地转达罢。”他还想说话,却已不能张开嘴,牙关禁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下颚抬起,目光僵直,气息已绝。阿哈勒吉、巴哈勒吉与众奴仆们围着轿子放声大哭,哭声在山谷间回响。后来,阿哈勒吉止住哭,对众人说:“阿哥已经亡故了,再哭也不能使他复活,还是载着阿哥的遗体启程要紧。你自己带领众人载着阿哥的遗体慢走,我自己带领十名骑手先回去,给咱们员外老爷报信,在家准备发送阿哥的一应物品。”
阿哈勒吉带领众人骑上马飞也似的向家疾驰,转瞬间已到家门口。阿哈勒吉下马进了门,就在员外面前只是号啕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员外老爷心里着急,骂道:“这奴才是怎么了?打猎去为什么哭着回来?或许是你阿哥有什么重要事情派你先回来?为什么光哭不说话?”一再追问,阿哈勒吉不回答,还是哭,员外老爷生气了,骂道:“这无赖的奴才,为什么不告诉原委只管哭?光哭就完事了吗?”阿哈勒吉止住哭,磕了头说:“阿哥在路上得病身亡了,我自己先回来送信。”员外没听清,便问:“什么东西完了?”阿哈勒吉回答:“不是,是阿哥身亡了。”员外一听,如同头上响了个霹雳,叫了声:“亲儿呀!”就仰面倒下了。老太太急忙赶来,向阿哈勒吉询问,回答说:“员外老爷听到阿哥的死讯,就昏倒了。”老太太听说后,如同眼前划过一道闪电,呆住了。她唤着:“妈妈的儿呀!”也昏倒在老爷眼前。仆人们见状惊慌不已,忙把他们扶起来,这才清醒过来。
全家听到这个消息都放声大哭,村里的人们听见哭声齐集到员外家,正哭得不可开交,巴哈尔吉哭着走进来,向员外磕头报告:“阿哥的遗体运回来了。”员外夫妇和村里的人们一齐来到门外,将阿哥的遗体迎进屋里,放在床上,众人环绕在四周,哭声震天动地。
哭了一会儿后,众人劝道:“巴彦老兄,你们何必这样哭泣 ,人已经死了,岂有哭活的道理?倒是应该准备一下入殓的棺木。”员外夫妇这才止住哭,说:“你们的话很有道理,虽说是这样,可我的心里实在是难过得受不了啊。我那聪明可爱的儿子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惜的?我现在这份家业又给谁留下呀!”员外叫来阿哈勒吉、巴哈勒吉吩咐道:“这些奴仆老张着嘴哭,你们预备一下给阿哥首七上坟的东西、骑的马赫楼库等物品,千万不要吝惜。”阿哈勒吉、巴哈勒吉止住哭,按照吩咐,预备好阿哥骑的斑斓毛色的花骟马十匹、火焰毛色的红骟马十匹、黄金毛色的银合骟马十匹、追风的枣骝骟马十匹、纯白毛色的白骟马十匹、墨色的黑骟马十匹。员外又吩咐:“用三十匹马驮皮色、蟒缎和衣服,用余下的马驮撒袋和弓靫,给那匹聪明的雪白毛色的青骟马披上红色的鞍鞒何缇胸、鞴上镀金的辔头牵过来!”又叫来放牧的头目,告诉他们:“从牛群中牵十头、从羊群中牵六十头、从猪群中牵七十头,都宰了预备着!”放牧的头目们和阿哈勒吉应声“是”,就分头准备去了。员外又叫来使女阿兰珠和莎兰珠,告诉她们:“你们俩人带领村里帮忙的女人们,赶快备办出七十桌白面饽饽、六十桌馓子、五十桌搓条饽饽、四十桌荞麦条饽饽、十瓶烧酒、十对鹅、二十对鸭、三十对鸡、五种果品各一、二小桌;倘若耽误了,都要笞责的。”众人应声“是”,就各自准备去了。
没过多久,院中人声鼎沸,抬东西的人们接踵而至,摆了满满一院子,看起来像座山峰。各种肉堆积如山,盛的酒如同大海。果品桌依次排开,楼库、金银纸锞摆得满满当当。众人们洒酒祭亡灵,哭泣着。员外在一旁哭道:“阿玛的阿哥,五十岁上,我生养的,色日古带费扬古,我一见你,欣喜若狂,这些匹马儿,成群的牛羊,谁来执掌?魁梧的阿哥,智慧超常,寄托我一切的希望,骑乘的骟马,哪位阿哥驱骋?奴仆与婢女,即使都有,哪位主任豢养?猎鹰啊,虽然还在,哪个儿子擎放?黧狗啊,虽然还在,哪个孩子牵放?”言毕呜咽不止,母亲又哭道:“额莫聪明的阿哥,我那独生的,承宗的儿子,为你把善事,都行遍,祈求福禄,五十岁上,生得聪明的,睿智的阿哥,身手敏捷,矫健的阿哥,射姿英武,光彩照人的阿哥,读书的声音,柔和动听,额莫聪慧的阿哥,现在我指靠谁,一起生活?体恤奴仆,魁梧的阿哥,身材长相,俊美的阿哥,仪表相貌,恰似潘安,漂亮的阿哥,额莫在街上,若是漫步,你像鹰一样,追寻听见,额莫的声音,若在山谷行走,叮当的铃声,额娘俊美的阿哥,如今我还能和谁,美满地生活?”她呼天抢地,涕泪横流。
这时,门口来了一个驼背弯腰行走的濒死的老头,他呼叫着:“守门的各位老兄请听,去告诉,你们的主人,大门外,来了个快死的老头,想是来,见见员外,略表心意,烧些纸钱。”守门人进去向巴勒杜巴彦秉报,员外说:“多可怜啊,快让他进来!给阿哥上供的山一样高的肉食、饽饽,海一样多的烧酒,让他随便吃喝!”守门人跑去叫那老人进来,那老人进来后对那些上供的酒、肉和饽饽看也不看就径直走了过去,站在阿哥棺前,手拄着棺材,顿着脚高声哭道:“亲爱的阿哥,多么短暂啊,你的寿命,我曾听说,你生来聪慧,我,一个明智的奴仆,无比喜悦;阿哥睿智的名声,早就风闻,我,一个愚笨的奴仆,甚有希望;有德行的阿哥,听说你的降生,我,一个庸劣的奴仆,有了寄托;我惊奇地听说,阿哥颇有福分;可如今为何故去了?”他拍掌痛哭、顿足号啕,旁边的人都禁不住流出了眼泪。
员外见了,觉得凄切可怜,便脱下自己身上穿的缎袍送给那老人。老人接过衣服,披在身上,面对着棺头而立,环视了一遍屋内,深深地叹了口气,责怪道:“巴彦老兄,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发送你儿子色日古带吗?还是去请个本领高强的萨满来救救阿哥吧!”员外说:“哪儿有好萨满呢?我们村子里倒有三、四个萨满,可都是混饭吃的,他们只会用一点酒、一只鸡、几块饽饽上供、拿糜子饭祭祀而已,别说把死人弄活,就连他们自己何日何时死都不知道。老爷爷你若知道哪儿有本领高强的萨满,请给我指点一下吧。”老人说:“巴彦老兄你怎么不知道呢?离这儿不远的尼希海河畔住着一个非常有名的女萨满,这萨满道行高深,能把死人救活。何不去求她?那萨满若是能来,别说一个色日古带,就是十个也能救活啊,你们快求去吧!”他说着,缓缓地走出大门,驾着五彩云霞腾空而去。
守门人见此情景,急忙近来告诉了员外,巴勒杜巴彦高兴地说:“必是神仙前来指点我的。”便望空参拜,立刻跨上银蹄貉色骟马,带领家奴向尼希海河岸奔去。不久就到了,只见尽东头有一间小厢房,外边有一个年轻的格格正往栏杆上晾挂洗过的衣服。巴勒杜巴彦上前寻问:“格格,尼山萨满的家在哪儿?请给我指点一下。”那女人笑嘻嘻地指给他:“就住在尽西头。”员外骑马跑去一看,院子里有个人站在哪儿抽烟,员外急忙下马上前寻问:“老兄您好吗?请告诉我究竟哪儿是尼山萨满的家?”那人说:“你干吗这么慌慌张张的?”员外说:“我有要紧的事才向阿哥打听的,请发发慈悲告诉我吧。”那人便说:“你方才在东边寻问得那个晾洗衣服的女人就是尼山萨满,老兄被她蒙骗了。你要求她,就得毕恭毕敬,这位萨满擅长降鬼引魂,别的萨满根本比不上她。”巴勒杜巴彦向那人道了谢,骑上马重又来到东头,下得马来,进屋一看,南炕上坐着一个白头发老太太,灶口处一个年轻的女人站着抽烟。员外心想:这炕上坐的老太太肯定是萨满。便跪下恳求,老太太说:“老兄你弄错了,我不是萨满,站在灶口的我媳妇才是萨满。”巴勒杜巴彦又给这位格格跪下求道:“萨满格格大名鼎鼎,遐迩共闻,只因二十个萨满道行不深、四十个萨满法术浅薄之故,特来恳请萨满格格给我指点天数,倘使格格为难,亦请略发恻隐之心,让我们借您的名声吧。”那女人笑嘻嘻地说:“巴彦老兄,我不哄你,我是新学的萨满,时间还不长,恐怕还看不明白天数。你还是趁早请别的道行高深的萨满看看吧,别耽误了大事!”巴勒杜巴彦流着眼泪再三叩求,萨满才说:“看在你初来的份上,就给你看一次吧,要是别的人,无论如何是不看的。”便洗面净目,排列香案,将一枚圆棋子扔在水里,在屋内地中央放上一把杌凳,右手持鼓,左手挥动榆木鼓槌,坐在杌凳上开始击鼓、唱曲、请神。她用清脆的声音呼唤“豪巴格”,用高亢的声音反复祈请“德扬库”,神魂就已附体。巴勒杜巴彦跪地而听,尼山萨满开始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喻示道:“姓巴勒杜的,属龙的男人,你用心听,为看天数,而来的阿哥,你仔细地听,如果说得不对,就说不对;如果说得不真实,就说不真实;说假话的萨满不可信。我来告诉你:二十五岁时,你曾养过,一个男孩,长到十五岁,在横廊山,围猎之际,恶鬼库木如,将你儿子的魂,抓去吃掉,他的身体,患了疾病,死在山上。从那以后,再无子嗣,五十岁上,又生养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因为生于,五十岁时,故起名为,色日古带费扬古,他的智慧超群,他的大名皆知。十五岁时,因在南山,大肆杀生,依勒门汗闻知,派遣恶鬼,捉拿他的灵魂,再想复活,实属不易,再想救活,实在为难。如果对就说对,如果不对就说不对。”巴勒杜巴彦连连磕头说:“神仙所说的和这些明示给我的话,全都对。”萨满举起一根香醒了过来,收拾起手鼓和鼓槌,巴勒杜巴彦跪在地上再三哭求:“萨满格格既然能看得这么正确,请您发发慈悲,劳您的驾到我家救救我的犬子,如能活命,岂能忘记神袛的祭祀?我既来相求,岂能不备办酬礼?”尼山萨满说:“我估计你家大概有一只和你儿子同一天出生的狗,还有一只三年的公鸡和黄酱了。”巴勒杜巴彦说:“确实是有的,你看得这么准,真是神奇的天神一样的萨满啊,我想现在如果可以就把大件的沉重的神器驮回去,好请你救救我儿子一条小命。”尼山萨满笑着说:“以我一个卑微的萨满,怎能承担这样的重任,别在无用之处破费银子,无益之处耗尽钱财啦,你还是去求别的有能力的萨满们吧,我才学的萨满,还未得到要领;我新学的萨满,还未得到职事,能知道什么!”巴勒杜巴彦磕头痛哭,哀求道:“萨满格格若救我儿一命,我要把我的金银绸缎和骟马牛羊分出一半来报答你的恩情。”萨满无奈,只得说:“巴彦老兄请起,我就去一次看看吧,万一成功了也别高兴;万一失败了也别抱怨。这些话得先说明白。”巴勒杜巴彦非常高兴,翻身起来给她们逐个敬烟,然后出门骑上马赶回家,叫来阿哈勒吉、巴哈勒吉:“快鞴轿马,去接萨满!”立刻就鞴齐了车马,阿哈勒吉、巴哈勒吉带人前去迎接萨满,不多会儿已来到尼希海河畔的尼山萨满家。见了萨满,请了安,便把神柜等器具分装在三辆车上,萨满乘轿,八个年轻人抬起来,飞也似的走着,转眼已来到员外家,巴勒杜巴彦迎入屋里,萨满把神柜摆在大炕中央,洗面净目、点燃香火,磕过三遍头之后,又洗了脸,饭已预备好,她吃完后用湿手巾擦了擦脸,准备好手鼓,开始击鼓请神。
本村的三四个萨满跟着击鼓,但都合不上鼓点,尼山萨满说:“这么乱套怎么配合得好呢!”员外答道:“我们村里确实没有能手了,萨满格格若有原先跟随的大扎立,告诉我们好去请来。”尼山萨满说:“我们村里住着一个七十岁上养的那拉费扬古,这人特别能随得上我的鼓点。他在鼓乐方面非常熟练,他若来的话,我就顺顺当当不会为难了。”员外命阿哈勒吉骑一匹马、牵一匹马,速将那拉费扬古请来。不多时便已请到,下马后,巴勒杜巴彦将他迎入家中,尼山萨满一见便笑道:“为神袛效力的尊兄来啦,辅佐天神的仁兄那立费扬古,扎立尼自己听清:好好帮助格格我配乐,原先的鼓乐已经停止,这下手鼓可就全靠你配合了!如果你能力不济,就用黄鼠狼尾皮蒙的鼓槌打你那尊贵的大腿;如果你合不上鼓乐,就用杜李木做的湿鼓槌打你的屁股。”那立费扬古笑道:“蛮横的萨满、古怪的尼山,兄弟我明白,不用多加教训。”便坐在炕上,备好茶饭后,就击鼓配合。
于是尼山萨满身穿神衣,腰系神铃、裙子,头戴九雀神帽,她那颀长的身腰如垂柳般颤动、似阳春牡丹般婀娜,她大声唱起神曲,音调高亢;又用柔和细腻的嗓音含糊不清地祈祷:“离开石窟吧!赶快下来吧!”萨满神志不清,神袛从其背部紧紧附体。萨满忽然咬紧牙关用含混的声音喻示:“站在一旁的,随从扎立,陪同站着的,聪明的扎立,把薄薄的耳朵,张开吧;把厚厚的耳朵,垂下吧,把只雄鸡,脑袋拴好;把条黧狗,四腿绊牢;百块陈酱,放在一旁,百把白栾纸,捆卷备用,到幽暗的地方,追拿魂灵,到阴间地狱,我猜想要去,到邪恶的地方,摄取生命,把失落的魂灵,同去拾起,可信赖的扎立,引我去取吧,真心努力吧,复活归来时,鼻子周围,泼二十担水,脸颊周围,浇四十桶水。”萨满唱罢便摔倒在地,昏了过去。扎立那立费扬古迎上前去扶她躺好,收拾好她的腰铃和裙子等物,捆上鸡、狗,摆齐酱、纸,陪坐在萨满身旁,手执引神取魂的鼓槌敲起手鼓,开始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唱起神曲。“把灯和蜡,弄暗些吧,今天晚上,为巴雅拉宗族的,色日古带费扬古的,灵魂之故,俯伏叩求,到幽暗之处,追拿魂灵,到邪恶之处,摄取生命,把失落的魂灵,前去拾取。为魔鬼效力的妖怪,她能任意驱使,名扬天下,誉满诸国。”
尼山萨满这时已带着鸡、狗,扛着酱、纸,在众神袛的围随下去阴间寻找依勒门汗。走兽精灵在奔跑、飞鸟精灵在翱翔,蛇精蟒怪哉蠕行,一行快似旋风,转眼来到了一条河的岸边,四下张望,并无渡口,连条船也看不见,正在着急,只见对岸一人用竹篙在撑船,尼山萨满便唤道:“渡口摆渡的,瘸子阿哥,请听我说!把尊贵的耳朵张开听吧;把厚厚的耳朵,垂下听吧;丑陋的赖黑,边记边听吧,祭好神袛,才会显贵;敬好神佛,才有前程;作为主人,才有德行;常去会见,外祖父家;常去跳舞,外祖母家;轻盈地走到,姨母家中;取生命便到,叔父家中,若能摆我渡河,送你陈酱;若能快些摆渡,送你纸张;不会让你白渡,送给你酬金;真能渡我过去,送给你财帛;快些渡我过去,奉送给你,醇厚的烧酒。险恶之处,前去赎命,幽暗之处,前去索魂。”瘸子赖黑听罢,便用半拉桨划着半拉船来到岸边,只见他生得:独眼、歪鼻、豁耳、秃顶、瘸腿、蹩手,他走上前来说道:“是萨满吗?要是别人我绝不摆渡。久闻你的大名,这次注定会使你更出名的,没办法,渡你过去吧。”尼山萨满上了独木船,瘸子赖黑篙撑桨划,到了对岸之后,尼山萨满向他道谢:“这三块酱、三把纸是点薄礼,请收下吧。”又问他:“还有什么人从这渡口过去没有?”瘸子赖黑回答:“没有任何人渡过,只有依勒门汗的亲戚蒙高勒代舅舅,带着巴勒杜巴彦的儿子色日古带费扬古的魂灵过去了。”尼山萨满道过谢,就上路了。
没走多久就到了红河对岸,四下一看,渡口处没有渡船,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她无计可施,只得求助于神袛,便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道:“在天空盘旋的,大雕,在海上盘旋的,银鹡鸰,在河崖盘旋的,狂怒的蛇,在占河盘旋的,四丈蟒蛇,小主人我,意欲渡过,这条红河,众神袛们,助我渡河,速速显出,神德道行!”萨满把手鼓扔到水中,自己站到上面,旋风般地转瞬间就飞过了河。给红河主人留下了三块酱和三把纸的报酬,就又上路了。
她走得很快,来到第一道鬼门关,刚要过去,守关的两个鬼,色勒图和僧给图吆喝道:“干什么的?竟敢要进关!我等奉依勒门汗旨令,守卫此关,快将事由报来!”尼山萨满说:“我是阳间的尼山萨满,去见阴间的蒙高勒代舅舅。”两个鬼吆喝道:“既如此,依入关惯例,留下名签、酬金,方得入内。”尼山萨满送上名签与三块酱、三把纸,这才过了关。
走到第二道鬼门关,照先前的样子留下名签和酬金才过了关。走到第三道鬼门关蒙高勒代舅舅的大门口时,尼山萨满晃动腰铃,摇响神铃,用清脆的声音唱起了“豪格”:“蒙高勒代舅舅,快些快些,你出来吧,你为什么,把好好活着的寿限未到的人,抓到这儿来?把时辰未到的人,蛮横的拘束?若能奉还,十分感谢,若能白送,向你道谢;把才活了一半的人,妄恣捕来,欺诈地捉来,对此你作何回答?我不会白白带走,有酬金相送,我不会哄你拿走,会留下谢礼。如若交还与我,赠以陈酱,如若放他出来,赠以酬金。如能事先给我,以礼相待,如若仍然不给,于你无利。依仗神袛之力,腾空飞去,直入家宅,便能做到。”尼山萨满晃动着腰铃,抖动着神帽,摇响了神铃,声震四方。蒙高勒代舅舅笑着走出来说道:“尼山萨满你听明白!我把巴勒杜巴彦的儿子色日古带费扬古捉来是实,可这于你何干?难道我偷了你家的什么东西,竟来到我家门口高声责骂!”尼山萨满说:“虽然你没偷走我的东西,但把别人好好活着的,寿限未到的、无辜的孩子随便抓来行吗?”蒙高勒代舅舅说:“我们依勒门汗命令抓来的,那孩子被带来后,在高高的旗杆上吊一枚铜钱,命他试射那钱眼,三箭全射中了。后来又命他跟蓝摔跤手较力,结果蓝摔跤手被他摔倒了;又命他跟狮子摔跤手较力,也没摔过他。我们依勒门汗像亲生儿子一样宠爱他,岂有还给你的道理?”尼山萨满听了这番话大怒,对蒙高勒代舅舅说:“果真如此,跟你倒是无关了,你是个好人吧。以我的神通去求依勒门汗,能够得到色日古带费扬古,首先在于我的道行深,就能拿到手;道行浅,就成不了事,这都与你无关。”
于是便向汗城走去,没多久便到了,只见城门禁闭,尼山萨满无法进去,绕城环视,只见城墙修筑得十分坚固,她大为恼火,便开始用含混不清的声调唱道:“棲息在东山的,飞鸟们,长岭上的,檀木鱼狗们,棲息在沙冈的,橡木獾,四丈半的蛇,四丈长的蟒,棲息在石窟、铁关中的,彪虎与獾熊,在山上盘旋的金鹡鸰,在海上盘旋的,银鹡鸰,飞翔的鹰,领头的雕,花斑的大雕,地下的丑鬼们,九囤十二列,众丑鬼们,快快飞呀,飞进城来,用利爪抓吧,装在金香炉里,背着来吧,扣在银香炉里,拿着来吧,用肩膀的力量,扛着来吧。”众神袛飞腾起来,恰似一片云雾。
色日古带费扬古和许多小孩正在掷耍金银嘎出哈,忽然一只大鸟俯冲下来,抓起色日古带费扬古就往高空腾飞而去。其他孩子见状大惊,跑入家中告诉父汗:“坏了,一只鸟飞来把色日古带哥哥抓走了。”依勒门汗听了大怒,派遣小鬼叫来蒙高勒代舅舅,责问道:“你带来的色日古带被一只大鸟抓走了,我猜测这没准是你的鬼计,你给我怎么办吧?”蒙高勒代沉住气想了想:“不是别人,必是尼山萨满。”便说:“大王别动怒,我想不是别人,必是阳间数第一的,名扬大国的尼山萨满来干的,我现在就去见她,求求她,那萨满可非常人可比。”便去见尼山萨满。
这时,尼山萨满因为得到了色日古带费扬古非常高兴,正牵着他的手顺来路往回走的时候,蒙高勒代从后边追上来喊道:“萨满格格稍等等,咱们得评评理,有偷偷带走的道理吗?你依仗法术把我费尽好大不容易得到的色日古带费扬古平白拿走吗?我们依勒门汗生了气责怪我,如今我可怎么答对他?萨满格格尼平心想想,原定的酬金又没有,就这么平白拿走,愈发于理不合!”尼山萨满说:“蒙高勒代似你这般好言相求,我便留些酬金给你,倘若你依仗你们汗王,蛮横行事,谁还怕你?咱们可以找个大地方较量较量。”便给了他三块酱、三把纸。蒙高勒代又求道:“你的酬礼太少了呀,再加点儿吧。”尼山萨满便又给他添了一份,可他仍恳求说:“这点酬礼送给我们汗王怎么够呢,我的罪过何以开脱?求萨满格格就把你带来的鸡和狗留给我吧,借以开脱我的罪过,送给依勒门汗,他正缺一只狩猎的狗和一只啼夜的鸡,只要我们汗王高兴,一来可以成全萨满格格的事,二来亦可开脱我的罪责。”尼山萨满说:“你说得对,于两方都有利,只要你再给色日古带增些寿数,就把这些鸡、狗都留给你。”蒙高勒代说:“萨满格格你若这么说,就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增到二十岁的寿数吧。”萨满说:“鼻涕还没干就被摄去,无益可言。”“那么就增到三十岁的寿数。”“心志还没定就被摄去,又有何益?”“那么就增到四十岁的寿数。”“荣华富贵尚未继承就被摄去,无益可言。”“那么就增到五十岁的寿数。”“尚未成为贤达之士,又有何益。”“那么就增到六十岁的寿数。”“箭法尚未谙习,无益可言。”“那么就增加到七十岁的寿数。”“细微之事尚未学透就被摄去,又有何益。”“那么就增到八十岁的寿数。”“世事尚未通悟就被摄去,无益可言。”“那么就增到九十岁的寿数,再若增加可不行了。色日古带此后六十年无病、一百年无恙,膝下有九子,辞世时能见到八子,直到他须发皆白,牙齿变黄,腰弯眼花,双腿发颤,仍能正常大小便。”尼山萨满道谢说:“蒙高勒代舅舅,以您这番心意,我就把鸡和狗都送给您吧,叫鸡是‘啊什’、叫狗是‘绌绌’。”
蒙高勒代道谢后非常高兴,带着鸡狗往回走,走着,他想试验一下,就把它们放开,叫“啊什”、“绌绌”,可鸡狗斗往回跑,去找尼山萨满去了。蒙高勒代吃了一惊,拼命去追赶,气喘吁吁地求她:“萨满格格为什么开玩笑?怎么我一叫,你的鸡狗都往回跑呢?请你别糊弄我,我要不把这两样东西带回去,确实不行,汗王怪罪下来我如何担当得起!”他再三恳求,尼山萨满笑道:“我玩笑开得有点过分,此后你就好好记住,我告诉你:叫鸡是‘咕咕’,叫狗是‘厄立’、 ‘厄立’。”蒙高勒代说:“格格开了点玩笑,让我倒出了一身汗。”蒙高勒代按着萨满告诉的话一叫,鸡和狗就都围着自己摇头摆尾地跟着去了。
尼山萨满牵着色日古带的手正往回走,遇见她丈夫在路边用高粱秸烧油锅,见到尼山萨满就咬牙切齿地说:“轻浮的尼山,你既然能把别人救活,难道就不能救救你自幼嫁与的、亲爱的丈夫吗?我特地在这烧油锅等你,你到底救不救我快说清楚,真要不想救我,你就休想从这儿过去,这油锅就是你的归宿!”尼山萨满央求他:“亲爱的丈夫,快听我说,亲爱的夫君,快听我说,把薄薄的耳朵,张开听吧,把厚厚的耳朵,垂下听吧,你的尸身,筋条已断,死日已久,已腐烂枯干,骸骨肌肉,都已朽坏,如何复活?亲爱的丈夫,仁慈为怀,放我过去吧,在你的坟上,多烧纸钱,多供饭菜,你的母亲,需我奉养,想想这些,恕我一命,对年迈的母亲,发发恻隐之心,让我过去吧。”她丈夫咬着牙,恶狠狠地说:“轻浮的、无情无义的妻子尼山萨满你听着:我在世之时,你嫌弃我穷,处处看不起我,这你心里都很清楚,如今你越发任意妄为了,侍候好侍候不好老母亲随你的便,你眼里还有她吗?我要把今天和以前的两笔帐和你一次算清!或是你自己跳进油锅、或是我把你推进去,你快自己决定吧!”萨满气得满脸通红,叫道:“亲爱的丈夫你听着:你死之时,留下过什么?在这贫穷的家中,只把你的老母亲,留给了我。我尽心赡养、竭力孝敬,丈夫你自己,好好思量,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哪!你逼我,用强硬的心肠,让你领教一下,我的手段,我要把你的蛮横,化作卑贱衰微,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祈求神袛,那盘旋在林中的,大鹤,快快来吧,把我的丈夫,抓拿起来,永远扔在,丰都城中,直至万世,不得托生,人的躯骸!”大鹤飞去,抓起她的丈夫就扔进了丰都城。
萨满见状,高声唱起“德扬库”:“没有了丈夫,专心地生活,没有了男人,自在地生活,在母亲的亲戚中,嬉笑而生活,珍惜光阴,快乐地生活,没有孩子,振奋地生活,没有亲族,友爱地生活,趁着年轻,作客般地生活。”
她边唱边拉着色日古带费扬古的手像清风般的边玩边走,像旋风般地连跑带走,只见路旁有一栋楼阁,建造得华美而壮观,周围还缭绕着五彩云朵。尼山萨满走上前去,只见门前站着两个身披金盔甲,手执铁棒的神仙在把守大门,尼山萨满近前求道:“两位老兄,请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里面是什么人?”那神仙说:“楼阁里住的是能使枝叶繁茂,能使根茎滋蔓的福神。”尼山萨满恳求说:“我想顺道拜见福神,不知行不行?”守门的神仙说:“可以。”尼山萨满便送他们三把纸、三块酱作为谢礼,走了进去。到了第二道门,只见也有两个身披盔甲的神仙在守卫,尼山萨满刚要进去就被喝住:“站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此门?快快退下,稍有迟误、责打不贷!”尼山萨满央求道:“大神别动怒,我不是恶鬼邪魂,阳间的尼山萨满就是我,想顺道拜见福神。”两位神仙说:“若是如此诚心敬意,进去后快快出来!”尼山萨满照原样给了酬礼,进门后,只见楼阁上闪耀着五彩霞光,楼门处弥漫着五彩氤氲。两个女人身穿五色花衣把守着大门,她们都梳着高髻,手里拿着五香炉。一人拿着银碟子,另一人笑着说:“这个女人我好像认识,你不是阳间尼希海河岸上住着的尼山萨满吗?”萨满惊讶地问:“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想不起来认识你?”那女人说:“你怎么不认识我呢?我前年出痘的时候,福神因看我洁净婉约,便把我带在身边使唤,咱们是一个村子的人,我就是邻居那立费扬古的妻子,娶我的第二天就出痘死了。”尼山萨满这才认出来,非常高兴,说怎么就忘了呢。
那女人打开门请她进去,尼山萨满抬头一看,只见殿中坐着一位老太太,头发像雪一样白,眼珠凸出、大嘴长脸、下颌前伸、牙齿变红,简直不忍一看。两旁站着又十多个女人,有背孩子的,有抱孩子的,由穿线的,有制作小孩的,由把小孩推走的,还有往口袋里装小孩的,扛的扛,拿的拿,没有一个人闲着,都从东门出去。尼山萨满见了颇觉奇怪,她跪在地上向福神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福神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不认识?擅自来这里做什么?”尼山萨满跪着回话:“小人是人世间尼希海河畔的尼山萨满,这次来得匆忙,顺道来参拜福神。”福神说:“我怎么忘了,降生你的时候,因你执意不去,我哄你戴上神帽、拴上腰铃、拿上手鼓,像做跳神游戏似的让你降生了。你出名是理所当然的,我决定你只能来此地一次,见识一下善果恶报、一切刑罚,以便晓喻世人。再来则不可。无论是立身为萨满,儒者、奴仆、老爷,还是达官显贵,性恶乱之事,以及贫富、贼伪、和尚、道士、乞丐、酗酒、赌钱、嫖妓,诸般善恶悉由这里裁决,这都是注定的宿命。”说完便吩咐下人:“带萨满去看看刑法!”一个女人走过来请尼山萨满:“走吧,和我一块儿去逛逛吧!”
萨满跟她一同走去,只见一片树林,枝叶嫩绿而茂密,弥漫着五彩霭气,洒满问道:“这是什么树林?”女人回答:“你们人世间在送痘神时折了洁净的、牛马没有吃过的柳枝敬神,所以枝叶繁茂,孩子的天花也能痊愈;那片树林枝叶凋零,稀疏枯萎,就是你们阳间送痘神时用了牛马吃过的柳枝,所以孩子的天花得不到痊愈,这就叫报应,是显而易见的。”
又往前走,在东边的一间大房子里有一个大石磙子在翻转,一群一群的家畜、走兽、飞禽、鱼虫等生灵不断地从里面飞着火炮着出来,萨满见状便问那女人,回答说:“这是一切生灵托生的地方。”再往前走,只见一座大鬼门关,不断有灵魂自门口往来行走。向里一看,丰都城黑雾弥漫。只听见里面无数的鬼在嚎哭,又有恶狗在村庄周围撕食人肉,从一所零乱的驿馆中传出的惨叫和哀号惊天动地。善恶刑罚在明镜山河明镜峰等处被明显的分开。前面又看见一座公堂,一个官吏坐在上面,正在审讯众鬼魂。吊在西偏房的都是犯有偷盗、抢劫罪的人;枷在东厢房的都是不孝敬父母、夫妻间无情义的人。又见将打骂父母的罚下油锅;弟子背地骂师傅的绑在柱子上受箭刑;妻子嫌恶丈夫的,处以凌迟;道士奸污妇女的、污秽经卷的用三股叉叉死;滥洒米面的用磨压死;诬陷无辜、破坏他人婚姻的用烧红的铁索烫死;为官行贿的用钩子钩死;嫁过两个丈夫的用锯剖为两半;辱骂丈夫的罚割舌头;摔门的罚钉双手;偷听人家说话的将耳朵钉在窗户上;有偷盗行为的用铁棍责打;女人身体不洁在江中洗濯的在正月十五罚喝污水、洗衣水及浊水;蔑视老人的罚用钩子钩眼;寡妇、处女淫乱的罚用火柱炙烤;医生投错药致死人命的罚剖其腹;有夫之妇行为不端的罚用斧砍其身。只见一大池上架有金、银桥,在上面行走的都是行善、有福分的人;在铜、铁桥上行走的都是有恶行的人,小鬼们用枪将其挑下,使他们受到蛇、蟒的威胁。渡口处恶狗在等待着吃人肉、喝人血,还说不知什么是邪恶。
桥畔坐着位菩萨,手持经卷在宣讲:“若行恶,自遭罪孽;若行善,不受刑罚。第一等人,托生为佛祖;第二等人,托生为皇族;第三等人,托生为驸马太史;第四等人,托生为将军大臣;第五等人,托生为富户贵族;第六等人,托生为平民乞丐;第七等人,托生为驴骡牛马;堤坝等人,托生为鸟兽;第九等人,托生为鱼鳖;第十等人,托生为虫蚁蚯蚓。”她高声宣讲着。
尼山萨满看完诸般刑法,便回到楼阁中拜见福神,福神告诉她:“你回到人世间以后,要把这一切让世人都知道!”于是萨满拜别了福神,领着色日古带顺着来路到了红河岸边,送给河主酬金,将手鼓扔到河里,萨满带着色日古带站在上面,渡到了河对岸,再往前走没多久,就来到瘸子赖黑的渡口,因先前来过,彼此熟习了,赖黑便说:“萨满来了,真不愧是高强的萨满哪!能把巴勒杜巴彦的儿子色日古带费扬古带回来,可见你的神通不小啊,此后会更加享有盛名啦!”萨满登上独木船坐好,瘸子赖黑用半拉桨划着船,转瞬间已摆渡到了对岸。萨满下了船,付给他酬金,道了谢,循旧路走去。
没多久便到了巴勒杜巴彦家,大扎立那立费扬古便在她鼻子周围泼了二十担水,在她脸颊周围倒了四十桶水,持香祈祷,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唤她醒来,“今天晚上,把灯和蜡,全都熄灭,是何等的名誉,是谁的大名,姓哈斯呼立的、真正的雅斯呼立,巴雅拉姓氏,在枝叶上发芽、在根茎上滋蔓,色日古带费扬古前去打猎,患病身亡,因此缘故,鉴别了三个萨满,比较了四个萨满,他的魂灵,被依勒门汗,摄到阴间;因此缘故,居于尼希海河岸,世间扬名、大国出名; 秉烛奉香,前去延请,跋山越岭,前去追寻;享有名声,指点喻示,颇近真情,求其带回;今天晚上,昏黑之处,追赶魂灵,邪恶之处,寻取生命;往回走来,垂杨柳主干上,有为首的大雕,支干上,有花斑纹大雕,在山上盘旋的,金鹡鸰,在大海上盘旋的,银鹡鸰,彪虎獾熊,四丈长的蟒,四丈半的蛇,檀树丛的,八对獾,橡树丛的,十对獾,甦醒吧!复活吧!清醒过来吧!”尼山萨满开始打颤,忽然站起身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叙述起这次取魂的经过,“众人和扎立听着,巴勒杜巴彦你自己,也一一细听!把你的儿子,装在金香炉内,已经取回,抓在手中,已经拿来,因是宝物,挟着带回,放在尸体上,使其复活,放在躯壳上,使其附体,祈求了福神,从此以后,无病无灾,自在地生活,九十岁阳寿,历数福禄,生有九子;带给依勒门汗的,鸡狗诸物,留做谢礼,拜见福神,奉上酬金,为你的儿子,祈求子嗣;晓喻世人,出痘之时,虔诚圣洁,天花易癒,但行好事,若要行恶,冥报昭昭,观看甚明。我的丈夫,让我救他,这样强求,我答复他:你的筋肉已烂,难再复活,我丈夫发了怒,欲用油锅,将我烹死,因此缘故,我的神袛抓起他,永远扔进,丰都城内,不得托生为人,众鬼群魄,央告搭救,拦路哀求,不胜怜悯,分于众鬼,无数纸钱,方才脱身而来。”萨满唱完,就仰面朝天倒在地下,大扎立又用香熏她鼻子,方才清醒过来。
然后,萨满把色日古带费扬古的魂踢进他躯壳,他立刻就复活了,用滞重的嗓音说:“给我一碗水吧。”给他端来后,他喝完便说:“我睡了一大觉,做了好多梦。”于是翻身坐起。全家上下无比喜悦,方把原委告诉了色日古带,他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复活,便向尼山萨满磕头道谢,巴勒杜巴彦拊掌而笑,也向萨满行礼:“若是没有天神般的萨满格格的救子之恩,我家的香烟就断了!”说着拿出自己的衣服请萨满穿上,在水晶杯里斟满酒,跪下敬她,尼山萨满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答谢道:“这也是托员外的洪福,才办得如此圆满,从双方来说大家都有福啊。”员外又在大玻璃杯里斟满酒,敬给那立:“太辛苦了,嗓音都谙哑了,用酒润润吧。”那立费扬古接过酒来边喝边说:“我有什么辛苦!连座位都没有离开,谈不上辛苦。若说辛苦,萨满格格可真辛苦,往阴间走了一遭,已经很累了吧。”萨满笑道:“费扬古弟扎立你听着:俗话说,三分功劳在萨满、七分功劳在好扎立,没有扎立什么也办不成啊!”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之后,罗员外吩咐阿哈勒吉、巴哈勒吉二奴仆:“命牛倌、马倌、羊倌及猪倌,各将畜群分出一半,准备送给萨满格格,报答她的恩情!”于是预备酒席,开怀畅饮,都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撤下宴席,套车鞴马,把钱帛衣物也分出一半装在车上,赠给扎立一套衣服、一匹骟马、全套鞍辔及二百两银子,将萨满和扎立连同所有的东西一齐送回家去。
此后,萨满变得非常富有,也不再与那立费扬古发生亲昵之事,修身养性,杜绝淫念。萨满正因看了诸般刑罚方才清心寡欲。她将前面所见到的邪恶罪孽写成训诫。正如浊水滤后方清一样,听至此处的列位兄长、格格,可以细细思索。
尼山萨满的婆婆后来听村里人议论,说是尼山萨满这次匆忙而去,她丈夫见到她曾求她,如果不救我就把妻子下油锅,尼山萨满依仗她的神袛,把丈夫抓起来扔到了丰都城。萨满的婆婆听了这番话,怒从心头起,叫来媳妇寻问原委,媳妇说:“他说让我救他,我说:‘筋也断了、肉也烂了,没法救活。’他就要把媳妇推进油锅里烹死,我的神袛就把他抓起来扔进了丰都城,这是事实。”婆婆说:“果真如此,你就是再次杀了你丈夫啊!你躲开他有什么不行?怎么心就这么狠呢?”说罢就去京城,告到御史那里,衙门把尼山萨满传来,重新取口供,结果与她婆婆的讼状无甚不同,于是将口供制成案卷,写明原委,启奏给皇上,龙颜震怒,命交于刑部量罪依律定刑,刑部复又启奏:“尼山萨满并不隐讳传闻之事,由此看来堪称一女中豪杰。既已取了口供,令其偿命亦无不可。”太宗皇帝降下旨意:“就照她丈夫的样子,将尼山萨满连同她的神帽、腰铃、手鼓等物装入一皮箱内,用铁链捆牢,扔到她们村中的井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御史便遵旨前去办理。
此后,罗员外的儿子色日古带也效法其父,扶贫济困,一心向善。子孙世世皆为达官显宦,富可敌国。
发表于 2005-3-13 09:57:07 | 显示全部楼层

RE:满族古神话《尼山萨满》(依满文原文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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