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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给“非典”闹的,这里怎么越来越没有人气了。自家文档夹中还有点陈货,不怕笑话,贴在这里,给斑竹点缀一下升平。
《山海经》
先秦古籍,保存了丰富的中国古代神话。今本《山海经》共十八篇,包括《山经》五篇、《海外经》四篇、《海内经》四篇、《大荒经》四篇和《海内经》一篇。晋代郭璞、明代王崇庆、杨慎、清代吴任臣、汪绂、毕沅、郝懿行、吴承志等皆有注本,以毕、郝两家最善,今人袁珂有《山海经校注》。
《山海经》之名首于《史记•大宛列传》,太史公云:“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太史公虽不信《山海经》,但无疑是把它当地理书看的。刘歆《上〈山海经〉表》云《山海经》是禹、益周游九州四海治理水患时所记载的异域见闻。班固依刘向、刘歆《七略》作《汉书•艺文志》,把《山海经》列在“数术”的“形法类”之首,“形法者,大举九州之势以立城郭室舍形,人及六畜骨法之度数、器物之形容以求其声气贵贱吉凶。”显然也是从地理学的角度理解《山海经》,将之视为相当于后世堪舆风水之类的东西,亦属地理学范畴。东汉王景治水,明帝赐以《山海经》、《河渠书》、《禹贡图》,显然是将《山海经》视为实用的地理书。赵晔《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云:“(禹)与益、夔共谋,行到名山大泽,召其神而问之山川脉理、金玉所有、鸟兽昆虫之类,及八方之民俗、殊国异域、土地里数,使益疏而记之,故名之曰《山海经》。”以《山海经》为记四方异域地理风土之书。至《隋书•经籍志》,《山海经》被冠于“地理类”之首,以后各代正史经籍志等都把它归属地理类,“诸家并以为地理书之冠”。《吕氏春秋》、《淮南子》等书言方外地理,多据《山海经》为说,可见,《山海经》自古就被视为记载绝域异国风土人情的地理书。至明人胡应麟,因见其书多缪悠荒怪之言,因谓之为“古今语怪之祖”,不信其为地理书,清人修《四库全书》,即将《山海经》归为子部小说类,视之为“小说之最古者”,但清代注疏家,如毕沅、郝懿行、吴承志等在注疏《山海经》时,仍于其山川地望用力最多,吴承志有《山海经地理今释》,是清代学者仍目此书为地理书。五四之后,虽然地理学考证仍是学者研究《山海经》的一个重要方向,但毕竟由于其中地理渺茫难稽,再加之西方神话学的影响,对《山海经》的神话研究已日益成为主流。现在《山海经》主要是被视为一部古代神话文献,而书中的许多故事,如“黄帝战蚩尤”、“夸父追日”、“刑天”、“羲和生日”、“常仪生月”等,确实具有浓郁的神话意味。
对《山海经》一书的性质,应分别其不同篇目具体看待。《山海经》各部分,非出自一时一地一人之手,尤其是《山经》部分和《海经》部分,性质迥异。《山经》无疑是地理书,且是实地考察的产物,按山势走向分别记录了各山的方位、水文、矿藏、动物、植物资源以及各种出产的形状、功能、兆祥等,虽偶涉荒诞,但总体地讲,是一部平实稳妥的地理风物志著作。至于《海经》,则大相径庭,《海经》是先有图而后有经,其书是述图之作,前人因先存《海经》为地理书的先入之见,皆相当然地认为《海经》所据古图为地图,实非。《海外经》之四方神勾芒、祝融、蓐收、玄冥,就是《月令》中的四时神,可知《海外经》所据古图之东、南、西、北四方原本表示春、夏、秋、冬四季,其所据古图实为岁时月令图,实为《月令》的前身,其图按岁时的顺序描绘了一年十二个月的物候现象和岁时仪式(表明《海外经》与《月令》联系的当然还有其他一些线索)。此图必有甚古的渊源,当系文字尚未流行的远古时代用以治历明时的时宪书,后人因昧于此图的原义,因见其中描绘的示意性场景稀奇古怪,遂误认其为描绘海外殊国异类的地图,由此误解出发,一幅忠实写照人间节日风情的月令图就被叙述为光怪陆离的地理书了。《大荒经》的内容以及这些内容在其中的排列顺序与《海外经》类似,可知《大荒经》所据古图也是月令图,惟《大荒经》历述四方之山,表明其图确描画了四方之山,但《大荒经》古图之写照诸山,目的却并不在于记述地理,而仍是为了制历明时:《大荒东经》和《大荒西经》中分别记述了七座日月所出之山和七座日月所入之山,就是用以观察太阳和月令的周年视运动方位以确定时节和月份;在图的四方,分别表明了东极和西极、北极和南极四座山,就是据以确定方位的测量基准;图中描绘的四方风神,也见于《尧典》和殷墟卜辞,就是负责在四时候风明时的物候之官;此外,《大荒经》中的一系列被视为神话的神奇叙述,如夸父追日、羲和生十日、常仪生十二日等等,也是天文历法制度的反映。
《海经》的《海外经》后有《海内经》四篇,《大荒经》后有《海内经》一篇,它们并非独立的著作,《海内经》四篇与《海外经》是一组,而《海内经》一篇与《大荒经》是一组。《海外经》四篇中,多为秦汉地名,殆非其旧,实为秦汉时代疆域开拓之后,人们依据当时的地理发现而对经文的增益,《海内经》四篇中,固有的只有《海内西经》后面叙述昆仑景象的一段文字,它是对古图中央昆仑场景的描述,而图中所谓“昆仑”,实为古观象台,即所谓明堂,其他皆非《海内经》固有,故《海外经》后面的《海内经》原本也像《大荒经》后面的《海内经》一样,只有一篇。至于《大荒经》后面的一篇《海内经》,其中内容也多有后人的附益,盖只有末尾的叙述文化创世之神的文字才是旧有的。
总之,《山海经》诸篇可以分为三组,一组为《山经》,为记述四方山川物产的地理风物志;一组为《海外经》及其后面的《海内经》,是对一幅月令古图的叙述;一组是《大荒经》及其后面的《海内经》,也是对一幅月令历法古图的叙述,此图中既像《海外经》古图那样描述了四时岁时事象,也描述了四方用以作为天文观测坐标的山峰。《山海经》的《海经》部分一直被作为神话文献看待,实则其中的神话皆可以在天文历法的语境中得以恰当妥帖解释。
《山海经》一书所记地理的地望和地域大小也一直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山经》无疑是描述的华夏地理,其地域范围大致相当于战国时代的中原地区而略大,这一点历史学家已做出了可信的考证。至于《海经》,前人惑于其缪悠汪洋,而妄加夸大,或谓之涵盖九州,或谓之横跨亚洲,至有以之为全球地理者,实则,《海外经》原本与地理无关,而《大荒经》虽涉地理,但其目的却也不在记地理,而是明天文,但正由《大荒经》地理与天文观测之间的关系,可以断定其地理范围。《大荒经》以山峰为参照观测太阳出入以定时节,则其四方山峰实皆在人的肉眼范围之内,人的视力所记,也就是《大荒经》的地域所及,仅此而已,也就是说,《大荒经》的地域范围不过方圆几里,最多也不会超过方圆百里,仅此而已。至于其地望,由于其中所载诸神,皆为华夏古史传说中的帝王,因此,其书必源于华夏文化的发祥地,即中原地区。
关于《山海经》一书成书的年代,亦应具体分析。其中诸篇非一时一人之作,诸篇成书当在战国时,但由《大荒经》和《海外经》所载的原始古朴的历法制度、《大荒经》中的四方风和四方神亦见于殷墟卜辞,可以断定《海经》的内容可以追溯到殷商时代,《海内经》中多有秦汉时的地名和时代,则是后人的附益,而《山经》描述的地域范围大致为战国时代华夏诸国疆域范围,但已有天下一统的地理观,当是战国晚期的著作,由《西次三经》中的神话内容多见于《大荒经》却已涂饰了浓厚的仙话色彩,可以推断《山经》出于《大荒经》之后。总之,《山海经》诸篇,《海经》所据古图渊源甚古,成书则在战国时,《山经》成书则晚于《海经》,《海内经》中又有秦汉人的附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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