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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巫傩为戏剧的雏形,治戏曲史者皆能言之,然从乡陌上朴野呆板之傩仪,到市井间流光异彩之戏曲,似乎难以一蹴而就,其间应有所中介。尚观道教醮仪科仪本,见醮仪旨在降神招鬼、驱邪除祟,实系道教化的傩仪,而道士打醮时有说有唱,有故事有表演,有舞台有砌末,颇具戏曲风韵,甚感道教醮仪是从民间傩仪到舞台戏剧的一个重要关节。戏剧既然是从醮仪中脱胎,则必留有醮仪的胎记,今有一剧为证。
元人吴昌龄有《张天师断风花雪月杂剧》,演月中桂花仙子(亦即嫦娥妹妹)耐不得广寒寂寞,于中秋夜下凡人间,跟书生陈世英做了一夜露水夫妻,艳福来也容易去也倏忽,让陈书生相思成病,眼看小命难保,幸得过路的张天师看出蹊跷,知是花月之妖作怪,于是立坛打醮,为张书生除祟驱邪,斩断情丝。此剧第三折开始的一大段,其实就是原原本本地将醮仪搬到了戏台上。
【天师做望科云】贫道已知道了,你侄儿陈世英是花月之妖搅缠成病,待贫道结一坛场,剿除妖怪,相公意下如何?
【陈太守云】若得如此,多谢真人。
【天师云】道童将法衣来,坛场之上,不能攀话,请回避者。【太守下】
【天师请神科云】道香德香无为香清静自然香妙洞真香灵宝惠香朝三界香,吾乃统摄玄门恢弘至道咒司九主,宣课威仪、醮法列坛,无不听命,恭维玉清圣境、元始天尊、左辅右弼之星官、武职文班之圣众、雷公电母、风伯雨师、瑶宫宝殿、天王紫府、丹台仙眷、五福十神、四司五帝、日宫月宫神位、南斗北斗星君、斗步五方、星分九曜、东华南极、西灵北真、十二之星辰、四七之躔度、三台华盖、九天帝君、三界直符使者、十方从驾威灵、当境土地龙神、诸处城隍社庙、幽冥列圣、远近至真,以此真香,普同供养。伏以:阴灵耀景环六合以开光,素魄迎情犯十花而育物。今者时遇仲秋,偶逢月蚀,罗计躔于黑道,娄宿闻此显威,梦入蟾宫,……嫦娥之感动,思凡世而降临,似离瑶台,误干天运,混仙凡而为患,错躔舍而成灾。请命道流,立坛究治,臣敢不启奏玄空,急扬雷令,招接天庭,奉行摄勘,今年今月今日今时,奉道弟子张道玄仰凭圣力,随其万处,周流不误,一真清静,稽首拈香,无极大道,不可思议功德。
下文天师依次表演发令牌、咒水、舞驱邪剑,然后发符勾各路花月之神到坛受审,荷花仙子、菊花仙子、梅花仙子、风神、雪神(风花雪月)先后被勾至,众神皆称归咎于桂花仙子,天师于是传唤嫦娥到场,训诫了一番,嫦娥保证不再下凡来骚扰书生,两人洒泪而别,一段天仙配风流案就此了结。
这正是:
聊把戏场作醮坛
权请俳优演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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