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用户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3769|回复: 9

学生作业选登(二)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3-7-5 00: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和尕妹一搭走”
——从《马五哥曲》浅议“花儿”

光华管理学院金融系     袁博      00028110

一、“花儿”的基本情况

“花儿”是流行于甘肃、青海、宁夏一带的民歌,歌唱内容主要描写男女之间真挚的感情和坦率的情爱,深受当地群众的喜欢,因为它表达的是“泥脚”之间的爱恋。“花儿”是民间歌谣属于山歌当中的一种,有时候也称作“少年”。“花儿”指所钟爱的女人,“少年”则是男人们自觉的一种口号。 我家在兰州,我们那里有很多周边地区或省份过来打工的人。小时候常常在太阳落山或者天蒙蒙黑以后,听见从马路牙子上传来的歌声,辽远又悠扬,带着涩味——那时候我总在想一定是游子在思乡吧,现在想来,那里面一定还带着对家乡恋人的深深思念吧。
“花儿”按照地域分,有三个派别。第一是河州河狄道一带,包括洮沙,官堡,渭源,和政,宁定,永靖,夏河,循化,碾伯等县。这一区域,“花儿”的作风和唱的调子大概都是相同的。第二区域是西宁,湟源,巴彦戎,贵德一带。这一区域的歌辞形式,是和河州相同,而调子有异。第三区域是洮州,岷州一带。这一区域的“花儿”,作风和调子完全是独立的,和前两者完全不同。 (我亦有看到“花儿”分为两个区域的说法,即“河州派”和“洮州派”,此处取张亚雄老人的说法。)唱“花儿”又叫作“漫花儿”,我觉得这个说法特别的生动形象,好像唱歌的人儿都扯开了嗓子让歌声漫天漫地的飞扬。有专门研究音乐的人说,“花儿”一般“由两三个人组成‘歌滩’演唱,每人唱一句,每句旋律重复,首尾相叠,最后齐唱尾腔结束乐段。男子演唱多用假嗓,音域不宽,旋律简洁、粗犷。” “花儿”主要的演唱方式是对唱,在对唱的过程中有用旧词演唱的,也有应景而唱的,这就保证了“花儿”的生命力。唱歌的人都是诗人,田间诗人,他们的唱词琅琅上口,质朴热烈。对唱“花儿”有两个重要的时间,清明与芒种。清明前后,农家刚锄小草;芒种前后,是锄大草的时候。这些农活都是妇女的工作。她们一面除草,有时候还唱起“花儿”,来减轻疲惫。如果身边没有家人,她们则可能放开嗓子让别人听到,有意与路人调情。“花儿”中还有专门的“指导歌曲”来指导对唱,你听这首:“你唱个杨家的杨令公,我唱个三国的子龙。我们是维人的真君子,丰路里不闪缠你们。” 就是说,这一方唱了有关杨家将的曲儿,你要是没有对词,会唱三国曲儿或其他的也可以。(关于这个,张亚雄老人也有记载:“有时候也有人根本不会唱《杨家将》的,那岂不是要作难吗?……‘花儿’的作家,早就为我们开辟了一条躲闪的道路,让你轻轻易易的瞒过了对方:‘泾阳的白菜给我我不吃,我吃时清油啦拌哩;三国杨家的我不唱,我唱个清朝的传哩。’于是便可抛开那托词不想唱的《杨家将》,而从自己一向熟悉的《清朝传》方面下手,……那些都是最普通的歌词。” )
                          
二、《马五哥曲》

(一)        背景及内容介绍
《马五哥曲》在所有的“花儿”歌曲中,的确比较独特。一方面它是一部“恋爱悲剧的史诗”(张亚雄老人语),另一方面它也是一桩命案的“新闻报道”。《马五哥曲》取材的内容来自于一件真实的命案,发生于光绪七年(一八八〇年),主角马五哥为河州人(甘肃临夏),与莫尼沟何五七儿媳尕豆发生热恋,将其夫尕喜杀害。尕喜娶尕豆时年方十岁,而尕豆已是二八的妙龄年华,这桩桃色命案的发端,就在旧式婚姻夫妇年龄极不相当上面。
《马五哥曲》全词采用对唱方式,一唱一和,有问有答。从尕豆与马五哥初识到相爱再到热恋直至杀夫,感情不断推向高潮,而剧情也愈演愈烈。紧接着马五哥逃跑、被抓,最后与尕豆双双被处极刑,令听者落泪,为这对可怜的有情人黯然伤神。且听结尾处的两段唱词:“我和尕妹一搭走,死见真主诉冤走。我的小金莲,诉冤走。”“我俩死了一路去,活人者一辈子没后悔。我的小金莲,没后悔。”你听了这样的倾诉,能够不为之动情吗?它丝毫不比文人笔下的“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显得逊色,甚至可以说他们的热恋与哀痛显得更加真实和动人心弦。此曲(即本文主要分析的这个版本)的收集者称:“优美的热情,决不稍逊于普希金所刻绘的波希米亚人。”
本文旨在通过对《马五哥曲》的文本、其中所反映的风俗、习惯引用的历史故事、版本情况和曲中的妇女地位问题等方面的探讨,“具体而微”的分析出“花儿”的一些特点。我之所以选择《马五哥曲》,主要基于以下原因,首先是这首“花儿”篇幅很长,结构完整;其次是语言明晰,感情真挚;再次是它涵盖了“花儿”中经常分散出现的许多特征(这一点主要是由于一般的“花儿”都比较短,有些诸如反复吟唱的句子在短词中就不会出现),这使得《马五哥曲》特别具有代表性,能够容纳我想要分析的“花儿”问题的许多方面。一方面由于我喜欢《马五哥曲》,另一方面又难以割舍想要涉及的“花儿”问题,而索性从分析《马五哥曲》入手解剖“花儿”,几乎满足了我个人原本的所有希望——这对我而言几乎有点意外惊喜,不过这些是题外之话了。

(二)《马五哥曲》的文本分析
大量使用“赋、比、兴”的手法,是民歌中常见的现象。“花儿”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赋、比、兴”特别是“比、兴”手法在“花儿”中无处不在。所谓“赋、比、兴”,引用南宋理学家朱熹的说法,即“赋者,敷成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者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马五哥曲》由于篇幅很长,叙事、抒情夹杂,赋、比、兴的手法运用也就格外突出。比如刚开头的两段这样唱:“阳洼山上羊吃草,马五哥好象杨宗保。我的小金莲,杨宗保。”“天上星宿星对星,尕豆阿姐是穆桂英。我的小金莲,穆桂英。”从“阳洼山上的羊吃草”和“天上的星宿”起兴,引出我们故事的主人公马五哥和尕豆妹。同时,用杨宗保比马五哥,穆桂英比尕豆妹,其中也暗含着用杨宗保和穆桂英的爱情来比马五哥和尕豆妹的爱情。而全文长达90段的叙述,则是“赋”的手法在此首曲子中的突出表现。“赋、比、兴”在“花儿”中的大量运用,算不得“花儿”独有的特点。但是,“花儿”中有一种“比、兴”手法,却是别地民歌中所不常见的,即比兴摆在末尾处。有这么一首“花儿”唱到:“有话可给谁带来?活把人心想坏哩!山川绿的合菜哩!” 这大概是说,一个女子等她的情人,等到满山青翠,(注:“合”,“好像”之意,用菜的绿色来比喻山川的青翠,这倒是挺别致的),情人还是没有返回来。另一种理解也可以认为这末尾的起兴与曲子的中心意思没什么关系,这种情况在“花儿”中也时常见到,但并不拘于末句,比如这一首:“羊肉一碗姜一碗,羊肉里和干粉哩。这个尕妹唱的个曲,人面值千金哩。” 这种以眼前景物充实歌调内容,在民歌中可谓别具一格。
    “花儿”流行于三陇地区(甘青宁),所使用的词汇都是方言口语中经常用到的。有一些特殊的词语句法,不知其意者常常会被弄得一头雾水。这里,我仅对《马五哥曲》(以我篇末附的版本一为例)中出现的一些特殊词语做点解释,让大家稍微领略一下西北高原上的民风。全篇最突出的词首先应当是这个“尕(ga,上声)”字。“尕”是“小”的意思,在甘肃,说小孩子常常用“尕娃”这样的称呼。兰州本地人喜欢说“尕唧唧”,意思是“非常小”,“一丁点儿”。第11段“我和马五哥换记手”,这里的“记手”是“表记”的意思,就是信物。第20段“女婿娃尕了是乾球淡,不知一夜来跌板。我的小金莲,来跌板。”其中,“乾球淡”是枉然白费的意思,“球”是粗口,往往在人很失落或者很生气的时候说出这句话。“跌板”是土语,意为“云雨”。第53段“你的月蓝索雄的道”,“雄的道”是河州土语,意思是“瞧不起”。后文里面的“妈妈”是指“婆婆”。第63段“马五哥昨日巷道里浪”中的“浪”字,是“游玩,闲逛”的意思。在兰州,大家说出门散步,往往也会说“出去浪了一圈”,没有所谓“放荡”的意思。
读过“花儿”词的人一定都会注意,在“花儿”词中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在一首较长的曲子中,往往有一句或两句反复吟唱,每段都出现。这一句被叫作“令”,相当于帮腔,过门儿的一句惯用语。一个地方与一个地方不同。比如“阿哥的肉呀”(也有作“阿哥的个憨呀肉肉”的)是河州花儿的令,“阿乌令”是岷州的,洮州有“尕莲儿令”(或作“我的莲”),西宁有“尕马儿”令等 。一般来说,令是比较容易辨别的,而且不一定有什么特殊意义。像“阿哥的肉呀”这样的“令”,虽然本身的意思是称呼自己的情人,但是由于广泛运用于“花儿”中,加之“花儿”本来也以情歌为主,所以就不具有特指意义了。但在收集《马五哥曲》的版本中,我发现存在这样一个问题:《马五哥曲》全篇反复吟唱“我的小金莲”,本来我们完全可以把它视作“令”,可是,在甘肃民谣《麻五戏金莲》(即我附于文后的版本二)中,题目明确将女主角的名字称为“金莲”,那么,版本一中“我的小金莲”或者版本二中“小金莲呀”究竟是指女方的名字还是“花儿”中的“令”?我个人以为值得详细分析一下。在这里我提出三种假设,逐一论述。第一,“小金莲系主角名”说。张亚雄老人曾经明确说女主角名字叫“尕豆” ,在文末版本一的曲文中,我们也看到“尕豆阿姐是穆桂英”(第二段)这样的句子。但是,我们是否可以拓宽我们的假说,即“小金莲”是对这个女主角的昵称。这一点在版本二中似乎更明显。因为,版本一是一个对唱“花儿”,如果是称呼,没道理每句都有“小金莲”。而版本二类似一个自述曲,我们可以把“小金莲”看作是叙述人自称。等到女主角被处死以后,“小金莲”又可以视作唱曲人对她的称呼。关于“小金莲”的说法,在“花儿”中很少见,我只看过一支曲子里这样唱:“凉州小凉的米粮川,兰州城有一个‘五泉’。大嫂子好比个藏金莲,二嫂子好比个牡丹。” “花儿”中喜欢将女子比作花,用花来叫自己喜爱的女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不过足以支持假说一的证据仅此而已,说服力不强。第二,“小金莲系‘令’”说。首先,从形式上看,无论是版本一还是版本二,从头到尾,反复出现“我的小金莲”或“小金莲呀”,这符合“花儿”中“令”对形式的要求。其次,我们考察已有的“令”,正如我前文已经提及的“洮州有‘尕莲儿令’(或作‘我的莲’)”,而三陇地区“尕”就是“小”的意思,我们似乎可以将“小金莲”“我的小金莲”归入洮州“尕莲儿令”中。而且以“花名”作“令”的情况在“花儿”中也常见。如“水红花”,“牡丹”等。再次,从意义上考察,如果“小金莲”是人名,有的句子意思就不好解释,如版本一第37段“花花的枕头我两人枕,女婿娃枕的些木墩墩。我的小金莲,木墩墩。”如果说是“令”,则无需解释,问题也就不存在了。最后,我发现,民歌中许多歌名的命名往往简简单单取第一句话或某一句话。比如有一首甘肃民谣叫做《扬燕麦》 ,全歌共有十二段,每段分为两节,每节四句,其实除了每节倒数第三句后半句出现“扬燕麦青”,全曲没有什么和“扬燕麦”有特殊关系的内容(虽然整首民谣是写劳动场面和爱情内容,但所谓劳动也并非“扬燕麦”)。以此来看《麻五戏金莲》中我们用以支持假说一最有力的证据——歌名,也不是那么值得信赖的。第三,“小金莲系对听曲人的称呼”说。我以为,用“我的小金莲”作为对听曲人的称呼,有一个提示的作用,好比说书当中的“各位看官”的意思。时刻抓住听曲人的注意力,同时产生一个互动的效果。当然这个假说完全可以推而广之到所有“花儿”中“令”的作用里。因此,此说可以与假说二合并。即我个人认为假说二——“小金莲系‘令’说”比较合理。
《马五哥曲》在文本上还有一个特色,我觉得就是它的叙事性很强,结构完整,有别于一般的“花儿”。虽然在“花儿”中也有所谓“本子花”——有本头的花儿,整套整套的唱的,如杨家将,三国,西游记等,但它们往往是取材于民间很熟悉的一些话本或传说(只要唱到相关内容,不需要前因后果,大家都明白),像《马五哥曲》这样取材现实生活,完整叙述尕豆妹和马五哥相恋相爱同生共死的全过程的曲子,的确是“花儿”中少见的。 难怪在有些版本中它被当作了民间叙事长诗来看待。 (但我个人以为还是归于民间歌谣比较妥当,毕竟“花儿”不是作为文本单独存在的,它的曲调和演唱是“花儿”所以为“花儿”的关键要素。)《马五哥曲》有别于其他的“花儿”,我觉得还有一个突出特点在于它的连续性。一般的“花儿”场景性强而连续性弱。即使是一类本身很长的“花儿”,如“本子花”中唱杨家将的,往往也是以一个场景一个场景出现,有时候即使存在明确的时间词,如“一月”“二月”“一更”“二更”之类,但从整体上来看,每一段之间还是分散的,内容相对独立。《马五哥曲》是一个尝试,以叙事诗的手法唱“花儿”,这确实是将“花儿”的触角伸向了更深更广的地方。

(二)《马五哥曲》中反映的一些陇地风俗
《马五哥曲》的背景故事发生在临夏,是今天甘肃省境内的一个回族自治县。《马五哥曲》中反映了许多和回族或三陇地区的生活风俗有关的问题,讨论这一点也是饶有兴味的。
先说“衣”。《马五哥曲》第26段“白丝布袜子高梁子鞋,穿上了妹妹的大门上来。我的小金莲,大门上来。”在这一段里,“高梁子鞋”又名“尖嘴子鞋”,是三陇各地常常看到的鞋子。我有一个推测,即同时穿上白丝布袜子和高梁子鞋,说明马五哥打扮得漂漂亮亮来会他的情人。因为平日大家在地里做活,是“泥脚”,看来一般是不穿袜子的。第54段“二妈二妈你抱说(抱,bao,阳平。是“不要”的意思。),我给你许下个月蓝索。我的小金莲,月蓝索。”里,“月蓝索”是豫州小布名。而从这一段内容中分析,由于尕豆是在乞求对方放过马五哥,所以我们可以推测这种叫做“月蓝索”的小布在当时应该是一种农家里比较珍贵或者比较时尚的布料。
再看“食”。第35段中“三层的油香九层的饼,吃哩不吃妹妹的心。我的小金莲,妹妹的心。”这“油香”是回教的食品,一种用油炸的面饼。每逢祭圣,或遇丧事时,回族人就会做好大批的油香,分散给大众。我记得小时候,邻居有一家回民,每逢过年过节,那个妈妈都会做许多油炸的面食。自家食用,也分送给他人。她手很巧,常常把那些面食做出各种各样的花色图案来,又好看又好吃。真是心灵手巧的女人啊。第40段“冰糖放在枕头上,吃哩吗不吃是你思想。我的小金莲,你思想。”我之所以提出这一段,是因为我看到一首青海民歌《马五哥》(即我文后的版本三)“马五唉哥呀,好心哪肠呀,白大布的那手巾里包冰呀啊糖,唉呦呦呀唉呦!包冰呀啊糖。”我从这两首曲子中推测,冰糖在当时的西北应当是一种比较珍贵的食品。要不然怎么会作为礼物带给自己最心爱的人呢?而接受冰糖的人又认为送糖人是“好心肠”——虽然这也可能是爱人之间互相爱慕的表现,但不排除礼物很珍贵,一般人都舍不得吃的可能。
再看“住”。第33段“三间大房满间炕,四六绵毡双铺上。我的小金莲,双铺上。”,这段曲词中间给我们提供了至少两条有用信息。第一,我们可以推测当时在临夏回民区屋里是睡炕的。其次,我们看到了当时的床单“四六绵毡”,这是一种宽四尺,长六尺的毛制毡类,是西北的特产。在临夏西乡,山野旷阔,小泉成溪,花草茂盛,是天然的好牧场。 毛制毡品自然是原料易得的日常家用品了。
最后看“葬”。《马五哥曲》最后两段写马五哥和尕豆妹一起被葬在“华林山”,这座山在兰州城西南角距城约三里 。其实一直到今天,华林山还是兰州一个重要的墓葬基地。兰州当地人叫它“华林坪”。兰州的烈士陵园正坐落在这座山上。不过,这座山也是兰州人口头传送的鬼故事最易发生的地点。
以上几点分析,只是我个人基于对手头仅有的两个半版本(之所以说“半”,实在是因为那首青海民歌只是段落,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版本的《马五哥曲》)的《马五哥曲》的粗浅认识写的一点感想,由于个人水平不足,手头民俗材料又着实有限,实在无法分析得更加具有说服力。仅凭的一点,是自己自幼在兰州长大,对三陇地区的一些民俗有那么些粗浅的感性认识,写出来供大家分享罢了。周作人先生曾在为刘半农先生编的《江阴船歌》所写的序文《中国民歌价值》中强调:“我们所要的民歌,是民俗研究的资料。” 这句话启发了我跳出仅从文学意义上来看待民歌的局限,也令我注意到了民歌中另外一些吸引人的因素。

(三)《马五哥曲》与“花儿”中的“杨家将故事”
王肇鼎先生曾在《歌谣》第45号中发表文章《怎样去研究和整理歌谣》,认为歌谣可以代表一民族的特性,一地方的风俗,一时的政教。他说:“歌谣是一处民族思想的结晶。” “花儿”也如此。
我们先来看《马五哥曲》。第一段说“阳洼山上羊吃草,马五哥好象杨宗保。我的小金莲,杨宗保。”第二段说“天上星宿星对星,尕豆阿姐是穆桂英。我的小金莲,穆桂英。”这两段里面提到了“杨家将”中两位著名人物“杨宗保”与“穆桂英”。用这两位著名人物来比马五哥和尕豆妹,一方面是说他们二人的人才好;另一方面也暗含了二人的情意深长,好像杨穆二人一样。我还有一个猜测,就是:用“杨宗保和穆桂英”来比马五哥和尕豆妹,似乎一开始就已经预示了这讲述的将是一个悲剧故事。虽然杨穆二人可以说是为国而死,但在民间,大家似乎更愿意相信穆桂英一个女人家血战沙场是为了她的爱人而奔赴的,她为他报仇,也心甘情愿为他而死。这种命运与尕豆妹的命运何其不似,又何其相同。有一首“花儿”中这样唱道:“杨宗保绑在辕门上,穆桂英为谁者反哩。” ,这与《马五哥曲》中“我俩死了一路去,活人者一辈子没后悔。我的小金莲,没后悔。”,虽然一怒一哀,但对爱情的执着却交相辉映,难分伯仲。
在民间,类似“花儿”这样的民歌,不仅作为“泥脚”们互相表达爱意的工具,其中借用过来的历史故事,恰恰又构成了民间知识的重要来源。生长在土地里的农人,大字可能不识几个,但通过民歌这种口耳相传的形式,将带有民间立场的历史就这样世世代代的传递下来。民间视角的历史中蕴涵着太多前人的经验教训、对生命的热情歌颂、对是非的评判标准……传达的是一个人立足在天地间所需要的最基本的知识和良知。当然民间知识并不局限于此,“花儿”中的曲子除了歌唱历史以外,从“年节岁时”到“天文地理”都有涉及,反映农时的曲子往往就是一首指导农业生产的歌谣;而描写三陇各地民间职业(如渔猎、樵苏、游牧等)、衣食、化妆、地理掌故等知识的“花儿”简直就是一部民间的“百科全书”了。
在“花儿”中,对历史人物的褒贬常常是直截了当的表达,爱憎分明(尽管有很多时候这种爱憎并非是统一的,但人们不惮于明确表态 );而对某一类历史故事的经常引用,则反映了民间趣味的偏好。民间的价值观往往有些混乱,忠臣孝子土匪神鬼,只要是能够引起群众兴趣的,都能够成为“花儿”中的组成要素。民间叙述历史的方式,只是将历史中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所进行的是非评判也更多的基于民间道德而非所谓“正统思想”,故“花儿”中既没有歌颂“皇恩浩荡”也没有排斥“揭竿而起”,他们讲述的,是用民间思维过滤过一遍的历史(当然是以野史为主)。“杨家将的故事”正是这样一类能够引起百姓无限兴味的故事,从佘太君到穆桂英,从杨令公到杨宗保,杨家里面的每个人物几乎都被“花儿”唱了个遍。我做过粗略统计,在丑辉英辑录的《国立北京大学中国民俗学会民俗丛书(112)西北民歌集》中,甘肃民歌共有41首,其中有8首提及“杨家将”;在舒兰收集的《中国地方歌谣集成(宁、青、甘)花儿  56》中,共有“花儿”603首(这是作者自己说明的数据,不过我看后发现第113首写法笔调都不像“花儿”而像现代抒情诗,故怀疑作者误录),其中33首提到“杨家将”,而在舒兰收集的《中国地方歌谣集成(宁夏、青海、甘肃) 55》中,甘肃歌谣有30首左右,其中有7首提及“杨家将”。之所以杨家将的故事这么受三陇地区人们的喜爱,一方面是他们“忠义”的行为符合当地百姓的朴素价值观,另一方面我想,则是他们的血性与陇上人家的汉子和女人相通吧,不论在哪,英雄总是令人敬仰的,再有则可能是“杨家将”的故事太丰富,“杨家将”本身又是一个不小的团体,这样留给爱编歌谣的歌者们想象的空间和发挥的余地也更多更大吧。

(四)《马五哥曲》版本小议
我在收集《马五哥曲》的时候,分别在三本书里看到了我现在附于文后的两个半版本。在这里,我主要想比较一下这两个半版本在用词上的异同之处。
这几个版本最初引起我兴趣的,是其中男主角的姓氏。在版本一和版本三中,他都叫“马五哥”,可是版本二中他却被称为“麻五”。当然,“马”与“麻”音近,记录人在记录时只是根据个人判断来记录的,所以只留下音而不去计较字,这是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说法。但是,我认为,在这几支曲子中,只这么做结论是远远不够的。先看版本一“天上的老鸦飞者过,马五阿哥是麻子哥,我的小金莲,麻子哥。”“麻子麻是皮外哩,心肠好者人爱哩,我的小金莲,人爱哩。”,这两段歌词说明版本一中的“马五哥”是一个麻子。版本二中只说男主角叫“麻五”,却没有任何说明,反倒是版本一中的这点唱词解释了为什么叫“麻五”——以生理特征作为人物命名,在民间是很常见的现象。当然“麻五”可能只是“马五”的外号,版本二的故事看起来就好像是版本一的一个缩写版,许多在版本二中感到不明就里的问题,都可以在版本一中找到答案 ,“马五”变“麻五”也如是。不过我个人以为,“麻五”应当还是姓“马”。在回族地区,“马”是一个大姓;临夏地区居民以回族为主,自然姓“马”的人也比较多。
另外,版本三之所以被我认定为《马五哥曲》的一部分,主要是因为这支曲子与版本一非常相象。而民歌总是在附近地区流传的,虽然版本三是青海民歌,但它应当也是脱胎于“花儿”《马五哥曲》的。我们来看一看这两个版本:版本一第39段“马五阿哥的好心肠,白大布手巾里包冰糖。我的小金莲,包冰糖。”版本三“马五唉哥呀,好心哪肠呀,白大布的那手巾里包冰呀啊糖,唉呦呦呀唉呦!包冰呀啊糖。”除了风格相异以外,这两个版本如出一辙。至于为何版本三只剩下这么一点,可能是传播中遗落或者是记录者没有记录完整,当然这只是猜测,没有确证。

(五)《马五哥曲》与女性
刘经庵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话:“歌谣是妇女的文学与妇女的问题。” 《马五哥曲》集中塑造了一个热情奔放、勤劳勇敢、不拘礼俗的女性形象——尕豆妹。由于《马五哥曲》取材真实,因此女主人公的形象就更为突出。在一个父权夫权占统治地位的时代,她敢于与命运抗争,要求自己的权利;同时她对爱情又是那么坚贞,甘心情愿与恋人同生共死。在三陇高原上,热辣辣的爱情是“泥脚”们大声歌唱的,那里少有什么礼教大防,因为“山歌发达的地方,封建色彩淡。” 但是,女人们要辛勤劳作,同时也免不了被卖做童养媳的命运。古诗云:“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 女子们在繁重劳动的压力、对命运的无力掌握、对爱情的执着之下,不能不发自肺腑的用歌声大声疾呼。
在《马五哥曲》中,尕豆妹的形象比马五哥要更为突出。从二人相识时,尕豆妹看重马五哥的人才而非相貌,“麻子麻是皮外哩,心肠好者人爱哩,我的小金莲,人爱哩。”;到尕豆妹给了人家,嫁了个10岁的孩子,她终于对命运的不公平发出怒吼,她对马五哥说:“马五阿哥你主意拿,打一把钢刀了女婿哈杀。我的小金莲,女婿哈杀。”在恋人有迟疑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说:“脚户哥走的者小峡哩,你不杀是我杀哩。我的小金莲,我杀哩。”“你拿住杆杖我绑绳,不做死我两闹不成。我的小金莲,闹不成。”再到马五逃走,被婆婆发现,她毫无惧色,还一心为情人辩白:“妈妈,妈妈,你胡不要说,马五哥走过者三个月多,我的小金莲,三个月多。”“妈妈,妈妈,你胡不要说,马五哥没来的日子多。我的小金莲,日子多。”直到最后二人被抓,要判死罪,尕豆妹却依然无怨无悔:“我俩死了一路去,活人者一辈子没后悔。我的小金莲,没后悔。”这样一个泼辣、坚定、执着的女子形象栩栩如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正如周作人先生曾经说过的话:“中国妇女向来不但没有经济政治上的权利,便是个人种种的自由也没有,不能得到男子所有的几分,而男子自己实在也还过着奴隶的生活,至于所谓爱的权利在女子自然更不必说了。但是这种不平不满,事实上虽然还少有人出来抗争,在抒情的歌谣上却是处处无心的表露。” 不过尕豆妹比周作人先生说的更勇敢一些,她事实上站出来抗争了,虽然结局她失败了,其实她的行为开始时就注定了失败,但她为她作为人而应该拥有的权利所做出的抗争是不容抹煞的。
这首“花儿”的作者,在我看来,很可能是一位女性,她借尕豆妹的口说出自己以及自己姐妹们心中对“爱的权利”的要求。刘经庵先生认为:“歌谣是民众文艺的极好的材料……多半是妇女们造成的。” 杀死一个10岁的孩子似乎是很不义的行为,但作者没有做丝毫道德上的谴责,这不能不让我越发相信《马五哥曲》出自一位女性之手。因为生活已经将这些劳作在田野间的女性压迫的抬不起头,而她们身为女性对爱情的要求又被剥夺无法满足——好像尕豆妹,嫁给一个10岁的孩子,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她的需求都无法被满足——刘经庵先生说:“妇女是自古多情者”,“拜伦(Byron)谓‘爱情是妇女的生命’!”中国的女性已经被杀死千千万万回了,我们听《马五哥曲》,为尕豆妹不平伤痛,却不会对她的行为做出任何道义上的批判。中国的女性无力向父权夫权挑战,于是她们难免以其他的形式发泄自身的痛苦,她们认为,那个出现在她们生命中的小孩子——不是她们的孩子,而是她们的丈夫——是她们幸福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她们想要向命运挑战,所直接想到的就是:踢开这块绊脚石。不只在“花儿”中,全国从北到南的女子们,全都有过这样的念头!直隶天津有歌谣:“有个大姐整十七,过了四年二十一,寻个丈夫才十岁,她比丈夫大十一。一天井台去打水,一头高来一头低。不看公婆待我好,把你推到井里去。”安徽庐江也有:“十八岁大姐周岁郎,每天每晚抱上床。睡到半夜要奶吃,劈头脑,几巴掌。只是你妻子不是你娘。不是你父母待我好,一脚把你蹬下床。” 不过她们也未免太过单纯,她们年幼的丈夫只是一颗沙砾,而挡在她们面前的不合理的制度乃是巍巍高山!尕豆妹是制度的牺牲品,但她对爱情的坚贞是令人激赏的,她愿意为了她的情人和她的爱情走上刑场。《马五哥曲》曲折的借用尕豆妹的故事,歌颂女性,也为女性权利大声呼号,对世间的女子来说,死是不可怕的,即便是死,也要得到一个说法:“死见真主诉冤走”!(我在一本介绍民间长诗的书里,看到介绍“马五哥和尕豆妹”的内容时,说到他们两个人私会时吵醒了尕豆妹的丈夫,两个人慌乱中不小心杀死了小孩子。虽然这种说法也有可能,但我个人以为这更可能是一种穿凿附会。经由这么一改,杀死小孩子的罪过固然可以取得更多人的谅解,但整首曲子的思想性无疑遭到了很大削弱。尕豆妹那种坚定勇敢的精神被冲淡了,而为广大女性大声疾呼的声音更是细弱游丝。所以我宁愿相信那本书里所讲的那个故事,是经过后人“美化”过的“马五哥和尕豆妹”。)
               
                               三、结语

以上,便是我通过《马五哥曲》做出的关于“花儿”这种民间歌谣的粗浅分析。在分析过程中,我力求尽可能多的将“花儿”涉及到的因素一一阐释,虽然这种想法难免幼稚,我既囿于手头资料不足、个人知识欠缺,又知道求全本不可能,还可能导致论题虽多却没有一个深刻挖掘;但我还是走上这样一条分析道路,实在是出于自己对“花儿”的喜爱,生怕只通过《马五哥曲》这一支歌谣无法全面反映“花儿”的魅力。在读“花儿”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爱这种民间歌谣的形式,一方面固然因为“花儿”中那些特殊词汇的使用唤起了我对家乡的记忆,亲切感油然而生;另一方面则是民间那种无拘无束的表情达意的方式让我感受到质朴坦率的民风,并深受感动。我希望大家能和我一样的喜爱“花儿”!
文中粗陋之处很多,还望大家批评指正,不吝赐教!
附录
版本一:“花儿”       马五哥曲
第一部:初恋
(1)        阳洼山上羊吃草,马五哥好象杨宗保。我的小金莲,杨宗保。
(2)        天上星宿星对星,尕豆阿姐是穆桂英。我的小金莲,穆桂英。
(3)        河州城是九道街,女子中的尕豆是好人才,我的小金莲,好人才。
(4)        马五阿哥你站下,你底模样我看下,我的小金莲,看一下。
(5)        三岁的马驹你站一站,马五哥的模样我看一看。我的小金莲,看一看。
(6)        三岁的马驹站下了,马五哥的模样哈看下了。我的小金莲,看下了。
(7)        天上的老鸦飞者过,马五阿哥是麻子哥,我的小金莲,麻子哥。
(8)        麻子麻是皮外哩,心肠好者人爱哩,我的小金莲,人爱哩。
(9)        鸡窝山上草长了,我和马五哥的运转了。我的小金莲,运转了。
(10)        三岁的马驹你吃水,我和马五哥歇一会。我的小金莲,歇一会。
(11)        三岁的马驹你抬头,我和马五哥换记手。我的小金莲,换记手。
(12)        尕马拴的者柳树上,我和马五哥歇荫凉,我的小金莲,歇荫凉。
(13)        三岁的马驹你吃水,我连马五哥腿担腿。我的小金莲,腿担腿。
(14)        马五哥的心里挽疙瘩。尕豆妹妹快出嫁。我的小金莲,快出嫁。
第二部:热爱
(15)        马五阿哥的心悔了,尕豆妹妹哈迎的了。我的小金莲,迎的了。
(16)        迎进大门女婿娃尕,背过身子了眼泪哈擦。我的小金莲,眼泪哈擦。
(17)        妈妈问你你哭啥啊,眼睛灒上的土渣渣。我的小金莲,土渣渣。
(18)        女婿娃来了者上不了炕,一把拉的者炕沿上。我的小金莲,炕沿上。
(19)        女婿娃尕了贪瞌睡,一晚我急者没瞌睡。我的小金莲,没瞌睡。
(20)        女婿娃尕了是乾球淡,不知一夜来跌板。我的小金莲,来跌板。
(21)        旁人的女婿十七八,我家的女婿叫呼达。我的小金莲,叫呼达。
(22)        马五阿哥饮马走,尕豆妹妹担水走。我的小金莲,担水走。
(23)        我们俩人运气好,今天的大路上碰上了,我的小金莲,碰上了。
(24)        马五哥马驹拴下了,尕豆们水桶歇哈了。我的小金莲,歇下了。
(25)        没有人来没有鬼,我们在水边里睡一会。我的小金莲,睡一会。
(26)        白丝布袜子高梁子鞋,穿上了妹妹的大门上来。我的小金莲,大门上来。
(27)        你来是来吗我等者哩,大门哈麻杆啦顶者哩。我的小金莲,顶者哩。
(28)        你来是吗我候者哩,大门哈我毛线拉扣者哩。我的小金莲,扣者哩。
(29)        双扇大门单扇开,身子你一斜了快进来。我的小金莲,快进来。
(30)        大门开是门响哩,门窝里尕袖衬上哩。我的小金莲,衬上哩。
(31)        进了个头门没答个话,马五哥的心里挽疙瘩。我的小金莲,挽疙瘩。
(32)        进了个二门吃了个嘴,心里的疙瘩他成个水。我的小金莲,他成水。
(33)        三间大房满间炕,四六绵毡双铺上。我的小金莲,双铺上。
(34)        大红的桌子擦一擦,细瓷的盅子里茶倒下。我的小金莲,茶倒下。
(35)        三层的油香九层的饼,吃哩不吃妹妹的心。我的小金莲,妹妹的心。
(36)        鞋袜一脱炕上来,女婿哈不要撞醒来。我的小金莲,撞醒来。
(37)        花花的枕头我两人枕,女婿娃枕的些木墩墩。我的小金莲,木墩墩。
(38)        花花的被儿我俩人盖,女婿哈盖的些破口袋。我的小金莲,破口袋。
(39)        马五阿哥的好心肠,白大布手巾里包冰糖。我的小金莲,包冰糖。
(40)        冰糖放在枕头上,吃哩吗不吃是你思想。我的小金莲,你思想。
(41)        你不吃是我吃上,相思病害的者我身上。我的小金莲,我身上。
第三部:惨剧
(42)        马五阿哥你主意拿,打一把钢刀了女婿哈杀。我的小金莲,女婿哈杀。
(43)        脚户哥走的者大峡哩,孽障的憨憨杀沙哩。我的小金莲,杀沙哩。
(44)        脚户哥走的者小峡哩,你不杀是我杀哩。我的小金莲,我杀哩。
(45)        钢刀啦杀人罪孽大,松木的杆杖啦绞死罢!我的小金莲,绞死罢!
(46)        你拿住杆杖我绑绳,不做死我两闹不成。我的小金莲,闹不成。
(47)        左面绞来右面绞,三绞两绞是绞死了,我的小金莲,绞死了。
(48)        一把麸子一把面,马五哥你血手哈缠,我的小金莲,血手哈缠。
(49)        白布的汗衫血染了,马五阿哥心软了。我的小金莲,心软了。
(50)        马五阿哥你抱忙,恐怕衣裳吓混穿上。我的小金莲,混穿上。
(51)        马五阿哥你抱忙,我搭梯子你上墙。我的小金莲,你上墙。
(52)        墙上上了慢慢的爬,恐害怕隔壁的黄狗咬。我的小金莲,黄狗咬。
(53)        上去墙头站下了,隔壁的二妈看下了。我的小金莲,看下了。
(54)        二妈二妈你抱说,我给你许下个月蓝索。我的小金莲,月蓝索。
(55)        你的月蓝索雄的道,亏死了我的小哥哥。我的小金莲,小哥哥。
(56)        妈妈,妈妈,你快起来,你的尕喜嘴里血出来。我的小金莲,血出来。
(57)        擦着个火来点着灯,四处的墙根里寻脚印。我的小金莲,寻脚印。
(58)        马五阿哥不妙巧,上去墙头者鞋撩掉。我的小金莲,鞋撩掉。
(59)        马五哥的帽子马五哥的鞋,马五哥没杀进者谁进来。我的小金莲,谁进来。
(60)        妈妈,妈妈,你胡不要说,马五哥走过者三个月多,我的小金莲,三个月多。
(61)        黄脸娃子你嘴不要犟,做下事的脸不象。我的小金莲,脸不象。
(62)        妈妈,妈妈,你胡不要说,马五哥没来的日子多。我的小金莲,日子多。
(63)        黄脸娃子你嘴不要犟,马五哥昨日巷道里浪。我的小金莲,巷道里浪。
第四部:结局
(64)        马五阿哥你不用忙,河州的城里告一状,我的小金莲,告一状。
(65)        河州的城里炮响了,马五阿哥哈告上了。我的小金莲,告上了。
(66)        几个衙役捉来了,马五哥藏的者窖里了。我的小金莲,窖里了。
(67)        上下的庄子齐跑完,马五的阿哥没见面。我的小金莲,没见面。
(68)        衙役的队长着了慌,叫几个衙役同商量。我的小金莲,同商量。
(69)        一个压抑猜着了,马五的阿哥捉下了。我的小金莲,捉下了。
(70)        马五哥的脖子里铁绳响,尕豆听见心悲伤。我的小金莲,心悲伤。
(71)        马五哥捉的者城里了,大老爷一见心硬了。我的小金莲,心硬了。
(72)        银子背了三背斗,何家的七五啦作对头,我的小金莲,作对头。
(73)        几十个元宝喂上了,大老爷一见心软了。我的小金莲,心软了。
(74)        大老爷见钱心变了,马五阿哥的官司罢下了。我的小金莲,罢下了。
(75)        马五哥说的话大了,不是命案罢下了。我的小金莲,罢下了。
(76)        马五哥说的话大了,逼的兰州告上了。我的小金莲,告上了。
(77)        兰州城里响炮了,马五阿哥告上了。我的小金莲,告上了。
(78)        四班的衙役出了票,马五阿哥着忙了。我的小金莲,着忙了。
(79)        太阳上来冒了个花,马五阿哥才捉下。我的小金莲,才捉下。
(80)        民国桥上射三箭,马五阿哥遇的个面。我的小金莲,遇的个面。
(81)        六班的衙役两边里站,那一个衙役你喜欢。我的小金莲,你喜欢。
(82)        六班的衙役两边里站,那一个衙役我不情愿。我的小金莲,不情愿。
(83)        马五阿哥见的个面,傻哩刮哩我喜欢。我的小金莲,我喜欢。
(84)        大老爷坐的者大堂了,活罪哈断成个死罪了。我的小金莲,死罪了。
(85)        大老爷的判决下来了,尕豆的妹哈捉来了。我的小金莲,捉来了。
(86)        我和尕妹一搭走,死见真主诉冤走。我的小金莲,诉冤走。
(87)        我俩死了一路去,活人者一辈子没后悔。我的小金莲,没后悔。
(88)        前打锣鼓后吹号,马五哥尕豆斩去了。我的小金莲,斩去了。
(89)        马五哥尕豆实可怜,一同杀死在华林山。我的小金莲,华林山。
(90)        马五哥的死身双骡子颠,尕豆哈埋的者华林山。我的小金莲,华林山。

版本二:甘肃民谣           麻五戏金莲
(1)        今日七来吗明日八,后日到我婆婆家,小金莲呀,婆婆家。
(2)        进去了大门女婿娃尕,背过了身子把眼泪擦,小金莲呀,眼泪擦。
(3)        女婿娃问这做甚家,眼睛里打了个黑渣渣,小金莲呀,黑渣渣。
(4)        左一把来吗右一把,眼睛里擦了个萝卜花,小金莲呀,萝卜花。
(5)        双扇门来吗单扇开,我把麻五哥放进来,小金莲呀,放进来。
(6)        花花枕头吗咱俩枕,女婿娃枕给个木墩墩,小金莲呀,木墩墩。
(7)        花花被子吗咱们俩盖,女婿娃盖给个烂口袋,小金莲呀,烂口袋。
(8)        更深夜静吗动了手,钢刀下去了鲜血流,小金莲呀,鲜血流。
(9)        一把麸子吗一把面,麻五哥哥你血手缠,小金莲呀,血手缠。
(10)        麻五哥哥你不要忙,我给你搭梯子快上房,小金莲呀,快上房。
(11)        上去房来吗慢慢走,隔壁有个大黄狗,小金莲呀,大黄狗。
(12)        叫一声妈来吗不好了,你的儿子呀谁杀了,小金莲呀,谁杀了。
(13)        墙又高来吗狗又歪,不是麻五呀是谁来,小金莲呀,是谁来。
(14)        叫了声妈妈你胡不要说,麻五没来三月多,小金莲呀,三月多。
(15)        骂了声卢家好皮不要,将兰州城里去过两堂,小金莲呀,过两堂。
(16)        不怕不怕吗金不怕,兰州城里吗转一下,小金莲呀,转一下。
(17)        风棚车子吗大马骡,头一站站到吗水埠河,小金莲呀,水埠河。
(18)        阎王遍照着吗铁旗杆,眼泪鼻子吗永不干,小金莲呀,永不干。
(19)        兰州城来吗九里山,四大城门吗修的宽,小金莲呀,修的宽。
(20)        老爷坐在吗板凳上,卢家女子问不到斩罪上,小金莲呀,斩罪上。
(21)        老爷坐在吗椅子上,卢家女子问不到死罪上,小金莲呀,死罪上。
(22)        望乡台上吗挂金牌,一搭死了一搭埋,小金莲呀,一搭埋。
(23)        柳树叶儿吗烧纸去,羊粪旦儿呀哭你去,小金莲呀,哭你去。

版本三:青海民歌                   马五哥
    马五唉哥呀,好心哪肠呀,白大布的那手巾里包冰呀啊糖,唉呦呦呀唉呦!包冰呀啊糖。
发表于 2003-7-5 14:28:38 | 显示全部楼层

RE:学生作业选登(二)

隐约看到一个未来民间文学研究者的身影。
发表于 2003-7-5 16:03:12 | 显示全部楼层

RE:学生作业选登(二)

作者——光华管理学院金融系 袁博 估计会是未来的金融家或企业家或经济学家什么的,但不会是民间文学研究者,这是我们的悲哀
发表于 2003-7-5 16:27:27 | 显示全部楼层

RE:学生作业选登(二)

淇园之竹 于 2003-7-5 16:03 写道:
作者 估计会是未来的金融家或企业家或经济学家什么的,但不会是民间文学研究者,这是我们的悲哀

不悲哀!——有此业余爱好,将来正好出钱!
小竹子拉赞助的说。
发表于 2003-7-5 20:07:06 | 显示全部楼层

RE:学生作业选登(二)

淇园之竹 于 2003-7-5 16:03 写道:
作者——光华管理学院金融系 袁博 估计会是未来的金融家或企业家或经济学家什么的,但不会是民间文学研究者,这是我们的悲哀

如果小的本科时也作此一文,作者会是:外经贸与管理系 XXX
如果我师兄本科时作此一文,作者会是:地球与环境科学学院 施爱东
发表于 2003-7-5 21: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RE:学生作业选登(二)

小人家 于 2003-7-5 20:07 写道:
如果小的本科时也作此一文,作者会是:外经贸与管理系 XXX
如果我师兄本科时作此一文,作者会是:地球与环境科学学院 施爱东
中山大学也是人才辈出呀
发表于 2003-7-5 21: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RE:学生作业选登(二)

桃花庵主 于 2003-7-5 16:27 写道:
不悲哀!——有此业余爱好,将来正好出钱!
小竹子拉赞助的说。
这个主意甚妙,以后钱的问题就全拜托这类业余爱好的兄台们了
 楼主| 发表于 2003-7-5 22:49:41 | 显示全部楼层

RE:学生作业选登(二)

小竹子,这个作者你应该可以喊她妹妹,这下可以做大一次了。
发表于 2003-7-6 00:35:56 | 显示全部楼层

RE:学生作业选登(二)

原来是位妹妹呀,那小竹子真是高兴得不得了。有了这个妹妹,真是值得骄傲呀
发表于 2003-7-7 20:00:37 | 显示全部楼层

“花儿”研究与“花儿学”

【 标 题】“花儿”研究与“花儿学”
【原文出处】西北民族学院学报:哲社版
【原刊地名】兰州
【原刊期号】200204
【原刊页号】11~13
【分 类 号】J5
【分 类 名】舞台艺术
【复印期号】200301
【 作 者】郗慧民
【作者简介】西北民族学院 汉语系,甘肃 兰州 730030
  郗慧民(1934-),男,陕西西安市人,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花儿”及其他西北少数民族歌谣的研究。
【内容提要】“花儿学”著作出现之后,“花儿”研究走进了低谷。对“花儿学”的新理解——从“花儿”研究的其他领域,可能会使“花儿”研究范围得以开拓,但实践此研究方法的条件难以轻易完备。因此,对“花儿”研究的预测是:过去的热闹局面不可能重现,但随着上述理论、方法的宣传和实践,有较高学术质量成果的出现是可以期待的。
【关 键 词】“花儿”研究/“花儿学”
【 正 文】
  [中图分类号]C9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140(2002)04-0011-03
  这是一篇探讨西北“花儿”研究状况的文章。
  “花儿”的研究进行得相当深入,收获也十分显著,这在全国各种民歌的研究中都是极为少见的;尤其是新时期以来的研究,确确实实曾经大大地红火了一个时期。但是,几年之后,这种研究却好像有些“塌火”了,它仿佛一下进入了低谷,再也走不出来了。“花儿”研究究竟怎么了?它能不能越过低谷,再度辉煌?这是“花儿”研究者、爱好者以及歌谣的关心者们都十分关切的问题。辩证唯物主义者认为,任何事物的问题和规律都隐藏在该事物的客观存在与运动发展之中,“花儿”的研究也不例外。因此,我们探讨“花儿”研究中的问题,也得从对已往的“花儿”研究的考察入手。
      一
  我国的“花儿”研究始于20世纪20年代。1925年3月,在刊登有30首“花儿”的北京大学《歌谣周刊》82号上,同时刊有一篇该“花儿”搜集整理者袁复礼写的关于“花儿”的介绍文章《甘肃的歌谣—“话儿”》,对“花儿”的音乐特点、歌辞内容、流布的大致范围和歌唱者的身份,以及文学形态的基本特点和两大类型等都有简要涉及。这可说是我国“花儿”研究最早的开始。
  20世纪30年代,张亚雄利用他在《甘肃民国日报》编报的身份,在征集、刊登“花儿”的同时,发表了介绍和研究“花儿”的文章,并于1940年出版了研究“花儿”的专著《花儿集》。该著作的上编即是他关于“花儿”研究的成果。这些研究文字,除描述了“花儿”与民俗的某些关系、演唱“花儿”的情景以及介绍“花儿”流行地区的特殊方言外,还对“花儿”的性质、特点、类型、流布、内容与形式等,作了多方面的阐明和概括。它对我国“花儿”研究工作有着开创的意义。
  到了40年代,关心和研究“花儿”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但他们大多是在搜集整理的同时针对搜集对象发表有关意见的,其研究所涉及的范围和达到的水平,一般来说均未超过张亚雄的《花儿集》,而真正取得更大成果的,则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50年代,亦即新中国成立之后,出于文化宣传工作的需要,我国搜集整理和出版“花儿”的工作相当突出,但“花儿”的研究却同40年代一样,主要是附属于“花儿”的搜集,即作为对搜集对象的评述而进行的。剑虹发表在《民间文学》1955年7月号上的《试谈“花儿”》一文,可说是这类研究的代表。此文较具体地介绍了“花儿”的流行地区、民族、内容以及派别、形式结构规格和音乐特点等。60年代,青海省文艺界为了吸取新民歌运动的经验教训,以繁荣诗歌创作,掀起了一场关于“花儿”提高与发展问题的讨论,继而,讨论的目标又转向于对“花儿”的渊源和其他问题的讨论。前者属于对传统“花儿”的利用;后者才涉及关于“花儿”本体的研究。由于讨论的重点不在“花儿”研究,其研究也没有可能进一步深入下去。
  60年代中、后期,由于极左思潮与“文革”的影响,“花儿”的研究被迫中断。
  70年代中期“四人帮”垮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随着思想解放运动的深入,新时期的“花儿”的研究工作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参加研究的人员有百人以上,先后发表研究论文达数百篇,研究对象也涉及当今“花儿”研究中所包括的一切方面。研究水平也有了明显的质的飞跃,所有涉及的问题都有所深入,不少问题的研究具有理论深度,有的研究的问题已经解决或基本解决。
  以上就是我国“花儿”研究的一个粗略的轮廓。把这段研究历史加以概括,大体可分为这样两个阶段:建国前至建国初期阶段和新时期阶段。前阶段从总体上看,参预研究的人数很少,研究多属于分散性的个人活动,并附属于“花儿”的介绍之中;所谓研究也多为对“花儿”某种性质、特点的简单的说明,证实较为薄弱,理论性不强,成果较小。后阶段参预研究的人数很多;研究摆脱了附属于搜集整理的地位,形成了独立的文化领域;研究工作从个人的单独行为转化为群体性的有组织活动;研究注重论证和理论性,成果显著,不少研究领域都有所突破;而且本阶段后期研究界还出现了“花儿学”这个新概念,并先后出版了全面、系统研究“花儿”的“花儿学”专著或专论达7部之多。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在这段研究高潮过去之后,接续它的却是一片冷冷清清的寂静,“花儿”研究工作从此“塌火”了。对此,我曾与一些“花儿”研究者交谈过,回答几乎是完全一致的:该研究的问题已基本研究过了,要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光了。
  情况果真如此吗?
      二
  从表面上看,情况似乎确实如此。“花儿学”的出现集中了“花儿”的研究成果,绝大多数的课题都已经有了一定结果,而更进一步的深挖又不是一般研究工作所能做到的。因此,从研究的广度来说,“花儿学”的出现把“花儿”研究带进低谷是合乎实情的。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与思考,我发现对“花儿学”应当有两种理解:一是它是研究“花儿”的学问;二是它是以“花儿”为研究对象的学问,两者之中所包含的内容,差别是非常之大的。前者指关于“花儿”本身诸课题的研究;后者则指除此本身课题之外,还包括以“花儿”现象为材料、突破“花儿”本身研究圈子、而进入其他领域的其他研究,例如,关于“花儿”本身之外的、“花儿”流行地区的人的性格、意识、心理的研究,该地区的历史、文化研究,地理、地形研究,以及气象、气候研究,农业、物产研究……等等,研究的内容是相当宽泛的。对“花儿学”内涵的这种新理解是以如下理论为基础的。
  “花儿”作为民间艺术是一种特殊的区域性艺术。它因受该区域民族、历史、文化、地貌以及气候等因素的影响,形成了它所独有、而其他地区艺术所没有的特点,反倒过来,我们研究“花儿”,自然也可以透过这些特点对它所赖以形成的民族、历史、文化、地貌、气候等因素进行探索。例如,“花儿”从总体上说是一种感情十分强烈的山歌,这种特点的形成同环绕它的民族、历史、地貌、气候等密切相关,我们即可以从“花儿”这种山歌的艺术特点入手和对“花儿”流行地区的民族性格等进行研究一样。这种研究理论可称之为逆式研究理论,它为“花儿”的广度研究开拓了一条十分宽阔的新路。
  在新时期的“花儿”研究高潮中,这种逆式研究在个别论文中已经不自觉地露出端倪。我在《民族文学研究》1989年第1期上发表的《“花儿”的内容和文学观念》和刊登在《西北民族学院学报》1987年第1期上的《感情浓烈、撼人心肺的心灵之歌——河州型爱情花儿的内容及其特点》两文,就是这方面的例子。这是两篇研究“花儿”内容的论文。前文通过两种类型“花儿”内容的对比,去研究两种“花儿”歌唱者在文学观念上的差异。该文将临夏“花儿”与洮岷“花儿”的内容进行了不同角度的对比,发现洮岷“花儿”内容宽泛,情歌中女性歌者恋爱积极主动、且歌辞夸张过分以至情感失之于虚假。经过仔细研究,发觉这类“花儿”像是男歌手打着女人的旗号唱出来的;而这,从这种“花儿”的独特歌唱方式的具体考察中得到了证实。通过上述对比研究,该文作者我认为:这说明两种类型“花儿”的创造与传唱者关于“花儿”的文学观念是不同的,临夏“花儿”侧重于抒情,而洮岷“花儿”则更侧重于娱乐。后文主要对河州爱情“花儿”的直接对象——爱情进程的八个层次及其感受进行论述,值得注意的是,论文触及了“花儿”创造者精神特点的形成问题。该文在具体论述了河州爱情“花儿”八个层次的内容之后,认为“花儿”创造者各种感情的共同特点是抒情的强烈性,具体表现为感情的真挚、方式的直露、态度的执拗、格调的粗犷、气势的宏大和色彩的浓烈,充分体现出河州“花儿”流行地区各族人民共同的精神面貌和性格特点,它是一种雄奇、骠悍、粗犷和带有悲壮气氛的精神,而这种精神是在西北高原的特殊的自然环境、经济生活、政治情势和文化传统的汤水里浸泡出来的。二文都是以“花儿”的内容为讨论对象的,但又都进入了“花儿”创造者精神领域的研究,因而具有开拓研究范围的意义。当我意识到这种逆式研究理论可能成为拓宽“花儿”研究之路的一把开山利斧之后,我即将这一认识向我的民俗学(含民间文学)硕士研究生们作了宣传。几个月之后,“花儿”研究圈子里有了反应,有关按逆式研究理论要求制作的论文,探头探脑地在刊物上显露了出来。发表在《西北民族学院学报》2000年第2期上的,我的学生罗彦莲硕士写的《宁夏“花儿”承载的农业民俗以及由此引发的点滴思考》一文就是明显的例子。这篇论文绕开已被人们写烂了的“花儿”自身的内容,独辟蹊径,从“花儿”承载的农业民俗入手来开展自己的研究,把研究的视角引向“花儿”流行地区的农业状况,这就把“花儿”研究带到了一个过去人们从未涉及过的新领域——农业领域。从论文本身看,作者对当地的有关情况比较熟悉,因而,能通过“花儿”中的农业民俗去探索当地人的农业意识,发现问题,深入开掘,论文最终竟将研究目的同改变当地贫困面貌和实现农业现代化,联系到了一起,则真是既让人拍案叫绝,又感到顺理成章。从“花儿”研究潜入农业研究,我们说它具有开拓性价值是并不过分的。上述例子说明,逆式研究完全可能使“花儿”研究走出低谷,进入一个新的境地。
      三
  那么,“花儿”研究是否可以就此再度辉煌呢?否。
  要合乎科学要求的实践逆式研究,把探索触角伸向“花儿”之外的其他领域,决非易事。首先,“花儿”应当为研究者提供绝对可靠的相关情况资料。例如,你要从“花儿”研究甲地的气象状况,你就得从货真价实的甲地的“花儿”中去选取相关情况资料;因为,“花儿”是一种区域性文艺,非甲地的作品是不可能提供科学的甲地气象数据的。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目前流行的绝大多数“花儿”选本,有几本选入的作品能够确实肯定它们的甲地地区属性呢?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你得首先去做“花儿”作品的甲地地区属性确认工作;而这项工作要科学的完成是有相当难度的。必要时,你得重新去作搜集甲地气象“花儿”的工作,以获取有关资料,那,这个圈子可就绕得太大了。
  其次,研究者得相对熟悉被研究领域的基本科学知识。例如,你准备研究农业领域,你不懂得24节气,不懂得土壤、种子、水、气候等等和农业的关系,行吗?如果这样,你的想象的翅膀将被折断,联想将被扼杀,推理则无由进行,还谈什么科学研究!
  其三,研究者得具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上述两项工作,关乎逆式研究能否正常开展,其中既包括扎实细致的案头劳作,更涉及风尘仆仆的实地考察,其目的全在于奋力穷究被研究对象的真象。这种研究,既属于开拓新研究领域的行为,就得打破传统的常规工作程序,走出书斋,迈向田野,深入实际,扎扎实实。而这,没有劳心劳力的拼搏精神是无由实现的。
  鉴于上述缘由,我们对未来的“花儿”研究作这样的预测:逆式研究理论虽为开拓“花儿”研究打开了认识之门,但实践这种理论尚有一些条件有待进一步解决,因此,“花儿”研究要出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样热闹红火的局面,是没有可能的。但是,随着这种理论的被宣传和被实践,某些较为深入、具有较高学术质量成果的出现,是可以期待的。
  愿“花儿”科研之花愈开愈加鲜艳!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用户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民间文化青年论坛 Forum of Folk Culture Studies

GMT+8, 2024-11-24 05:15

Powered by Discuz! X3.5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folkculture.cn

手机扫码访问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