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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7 20: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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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研究与“花儿学”
【 标 题】“花儿”研究与“花儿学”
【原文出处】西北民族学院学报:哲社版
【原刊地名】兰州
【原刊期号】200204
【原刊页号】11~13
【分 类 号】J5
【分 类 名】舞台艺术
【复印期号】200301
【 作 者】郗慧民
【作者简介】西北民族学院 汉语系,甘肃 兰州 730030
郗慧民(1934-),男,陕西西安市人,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花儿”及其他西北少数民族歌谣的研究。
【内容提要】“花儿学”著作出现之后,“花儿”研究走进了低谷。对“花儿学”的新理解——从“花儿”研究的其他领域,可能会使“花儿”研究范围得以开拓,但实践此研究方法的条件难以轻易完备。因此,对“花儿”研究的预测是:过去的热闹局面不可能重现,但随着上述理论、方法的宣传和实践,有较高学术质量成果的出现是可以期待的。
【关 键 词】“花儿”研究/“花儿学”
【 正 文】
[中图分类号]C9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140(2002)04-0011-03
这是一篇探讨西北“花儿”研究状况的文章。
“花儿”的研究进行得相当深入,收获也十分显著,这在全国各种民歌的研究中都是极为少见的;尤其是新时期以来的研究,确确实实曾经大大地红火了一个时期。但是,几年之后,这种研究却好像有些“塌火”了,它仿佛一下进入了低谷,再也走不出来了。“花儿”研究究竟怎么了?它能不能越过低谷,再度辉煌?这是“花儿”研究者、爱好者以及歌谣的关心者们都十分关切的问题。辩证唯物主义者认为,任何事物的问题和规律都隐藏在该事物的客观存在与运动发展之中,“花儿”的研究也不例外。因此,我们探讨“花儿”研究中的问题,也得从对已往的“花儿”研究的考察入手。
一
我国的“花儿”研究始于20世纪20年代。1925年3月,在刊登有30首“花儿”的北京大学《歌谣周刊》82号上,同时刊有一篇该“花儿”搜集整理者袁复礼写的关于“花儿”的介绍文章《甘肃的歌谣—“话儿”》,对“花儿”的音乐特点、歌辞内容、流布的大致范围和歌唱者的身份,以及文学形态的基本特点和两大类型等都有简要涉及。这可说是我国“花儿”研究最早的开始。
20世纪30年代,张亚雄利用他在《甘肃民国日报》编报的身份,在征集、刊登“花儿”的同时,发表了介绍和研究“花儿”的文章,并于1940年出版了研究“花儿”的专著《花儿集》。该著作的上编即是他关于“花儿”研究的成果。这些研究文字,除描述了“花儿”与民俗的某些关系、演唱“花儿”的情景以及介绍“花儿”流行地区的特殊方言外,还对“花儿”的性质、特点、类型、流布、内容与形式等,作了多方面的阐明和概括。它对我国“花儿”研究工作有着开创的意义。
到了40年代,关心和研究“花儿”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但他们大多是在搜集整理的同时针对搜集对象发表有关意见的,其研究所涉及的范围和达到的水平,一般来说均未超过张亚雄的《花儿集》,而真正取得更大成果的,则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50年代,亦即新中国成立之后,出于文化宣传工作的需要,我国搜集整理和出版“花儿”的工作相当突出,但“花儿”的研究却同40年代一样,主要是附属于“花儿”的搜集,即作为对搜集对象的评述而进行的。剑虹发表在《民间文学》1955年7月号上的《试谈“花儿”》一文,可说是这类研究的代表。此文较具体地介绍了“花儿”的流行地区、民族、内容以及派别、形式结构规格和音乐特点等。60年代,青海省文艺界为了吸取新民歌运动的经验教训,以繁荣诗歌创作,掀起了一场关于“花儿”提高与发展问题的讨论,继而,讨论的目标又转向于对“花儿”的渊源和其他问题的讨论。前者属于对传统“花儿”的利用;后者才涉及关于“花儿”本体的研究。由于讨论的重点不在“花儿”研究,其研究也没有可能进一步深入下去。
60年代中、后期,由于极左思潮与“文革”的影响,“花儿”的研究被迫中断。
70年代中期“四人帮”垮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随着思想解放运动的深入,新时期的“花儿”的研究工作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参加研究的人员有百人以上,先后发表研究论文达数百篇,研究对象也涉及当今“花儿”研究中所包括的一切方面。研究水平也有了明显的质的飞跃,所有涉及的问题都有所深入,不少问题的研究具有理论深度,有的研究的问题已经解决或基本解决。
以上就是我国“花儿”研究的一个粗略的轮廓。把这段研究历史加以概括,大体可分为这样两个阶段:建国前至建国初期阶段和新时期阶段。前阶段从总体上看,参预研究的人数很少,研究多属于分散性的个人活动,并附属于“花儿”的介绍之中;所谓研究也多为对“花儿”某种性质、特点的简单的说明,证实较为薄弱,理论性不强,成果较小。后阶段参预研究的人数很多;研究摆脱了附属于搜集整理的地位,形成了独立的文化领域;研究工作从个人的单独行为转化为群体性的有组织活动;研究注重论证和理论性,成果显著,不少研究领域都有所突破;而且本阶段后期研究界还出现了“花儿学”这个新概念,并先后出版了全面、系统研究“花儿”的“花儿学”专著或专论达7部之多。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在这段研究高潮过去之后,接续它的却是一片冷冷清清的寂静,“花儿”研究工作从此“塌火”了。对此,我曾与一些“花儿”研究者交谈过,回答几乎是完全一致的:该研究的问题已基本研究过了,要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光了。
情况果真如此吗?
二
从表面上看,情况似乎确实如此。“花儿学”的出现集中了“花儿”的研究成果,绝大多数的课题都已经有了一定结果,而更进一步的深挖又不是一般研究工作所能做到的。因此,从研究的广度来说,“花儿学”的出现把“花儿”研究带进低谷是合乎实情的。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与思考,我发现对“花儿学”应当有两种理解:一是它是研究“花儿”的学问;二是它是以“花儿”为研究对象的学问,两者之中所包含的内容,差别是非常之大的。前者指关于“花儿”本身诸课题的研究;后者则指除此本身课题之外,还包括以“花儿”现象为材料、突破“花儿”本身研究圈子、而进入其他领域的其他研究,例如,关于“花儿”本身之外的、“花儿”流行地区的人的性格、意识、心理的研究,该地区的历史、文化研究,地理、地形研究,以及气象、气候研究,农业、物产研究……等等,研究的内容是相当宽泛的。对“花儿学”内涵的这种新理解是以如下理论为基础的。
“花儿”作为民间艺术是一种特殊的区域性艺术。它因受该区域民族、历史、文化、地貌以及气候等因素的影响,形成了它所独有、而其他地区艺术所没有的特点,反倒过来,我们研究“花儿”,自然也可以透过这些特点对它所赖以形成的民族、历史、文化、地貌、气候等因素进行探索。例如,“花儿”从总体上说是一种感情十分强烈的山歌,这种特点的形成同环绕它的民族、历史、地貌、气候等密切相关,我们即可以从“花儿”这种山歌的艺术特点入手和对“花儿”流行地区的民族性格等进行研究一样。这种研究理论可称之为逆式研究理论,它为“花儿”的广度研究开拓了一条十分宽阔的新路。
在新时期的“花儿”研究高潮中,这种逆式研究在个别论文中已经不自觉地露出端倪。我在《民族文学研究》1989年第1期上发表的《“花儿”的内容和文学观念》和刊登在《西北民族学院学报》1987年第1期上的《感情浓烈、撼人心肺的心灵之歌——河州型爱情花儿的内容及其特点》两文,就是这方面的例子。这是两篇研究“花儿”内容的论文。前文通过两种类型“花儿”内容的对比,去研究两种“花儿”歌唱者在文学观念上的差异。该文将临夏“花儿”与洮岷“花儿”的内容进行了不同角度的对比,发现洮岷“花儿”内容宽泛,情歌中女性歌者恋爱积极主动、且歌辞夸张过分以至情感失之于虚假。经过仔细研究,发觉这类“花儿”像是男歌手打着女人的旗号唱出来的;而这,从这种“花儿”的独特歌唱方式的具体考察中得到了证实。通过上述对比研究,该文作者我认为:这说明两种类型“花儿”的创造与传唱者关于“花儿”的文学观念是不同的,临夏“花儿”侧重于抒情,而洮岷“花儿”则更侧重于娱乐。后文主要对河州爱情“花儿”的直接对象——爱情进程的八个层次及其感受进行论述,值得注意的是,论文触及了“花儿”创造者精神特点的形成问题。该文在具体论述了河州爱情“花儿”八个层次的内容之后,认为“花儿”创造者各种感情的共同特点是抒情的强烈性,具体表现为感情的真挚、方式的直露、态度的执拗、格调的粗犷、气势的宏大和色彩的浓烈,充分体现出河州“花儿”流行地区各族人民共同的精神面貌和性格特点,它是一种雄奇、骠悍、粗犷和带有悲壮气氛的精神,而这种精神是在西北高原的特殊的自然环境、经济生活、政治情势和文化传统的汤水里浸泡出来的。二文都是以“花儿”的内容为讨论对象的,但又都进入了“花儿”创造者精神领域的研究,因而具有开拓研究范围的意义。当我意识到这种逆式研究理论可能成为拓宽“花儿”研究之路的一把开山利斧之后,我即将这一认识向我的民俗学(含民间文学)硕士研究生们作了宣传。几个月之后,“花儿”研究圈子里有了反应,有关按逆式研究理论要求制作的论文,探头探脑地在刊物上显露了出来。发表在《西北民族学院学报》2000年第2期上的,我的学生罗彦莲硕士写的《宁夏“花儿”承载的农业民俗以及由此引发的点滴思考》一文就是明显的例子。这篇论文绕开已被人们写烂了的“花儿”自身的内容,独辟蹊径,从“花儿”承载的农业民俗入手来开展自己的研究,把研究的视角引向“花儿”流行地区的农业状况,这就把“花儿”研究带到了一个过去人们从未涉及过的新领域——农业领域。从论文本身看,作者对当地的有关情况比较熟悉,因而,能通过“花儿”中的农业民俗去探索当地人的农业意识,发现问题,深入开掘,论文最终竟将研究目的同改变当地贫困面貌和实现农业现代化,联系到了一起,则真是既让人拍案叫绝,又感到顺理成章。从“花儿”研究潜入农业研究,我们说它具有开拓性价值是并不过分的。上述例子说明,逆式研究完全可能使“花儿”研究走出低谷,进入一个新的境地。
三
那么,“花儿”研究是否可以就此再度辉煌呢?否。
要合乎科学要求的实践逆式研究,把探索触角伸向“花儿”之外的其他领域,决非易事。首先,“花儿”应当为研究者提供绝对可靠的相关情况资料。例如,你要从“花儿”研究甲地的气象状况,你就得从货真价实的甲地的“花儿”中去选取相关情况资料;因为,“花儿”是一种区域性文艺,非甲地的作品是不可能提供科学的甲地气象数据的。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目前流行的绝大多数“花儿”选本,有几本选入的作品能够确实肯定它们的甲地地区属性呢?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你得首先去做“花儿”作品的甲地地区属性确认工作;而这项工作要科学的完成是有相当难度的。必要时,你得重新去作搜集甲地气象“花儿”的工作,以获取有关资料,那,这个圈子可就绕得太大了。
其次,研究者得相对熟悉被研究领域的基本科学知识。例如,你准备研究农业领域,你不懂得24节气,不懂得土壤、种子、水、气候等等和农业的关系,行吗?如果这样,你的想象的翅膀将被折断,联想将被扼杀,推理则无由进行,还谈什么科学研究!
其三,研究者得具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上述两项工作,关乎逆式研究能否正常开展,其中既包括扎实细致的案头劳作,更涉及风尘仆仆的实地考察,其目的全在于奋力穷究被研究对象的真象。这种研究,既属于开拓新研究领域的行为,就得打破传统的常规工作程序,走出书斋,迈向田野,深入实际,扎扎实实。而这,没有劳心劳力的拼搏精神是无由实现的。
鉴于上述缘由,我们对未来的“花儿”研究作这样的预测:逆式研究理论虽为开拓“花儿”研究打开了认识之门,但实践这种理论尚有一些条件有待进一步解决,因此,“花儿”研究要出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样热闹红火的局面,是没有可能的。但是,随着这种理论的被宣传和被实践,某些较为深入、具有较高学术质量成果的出现,是可以期待的。
愿“花儿”科研之花愈开愈加鲜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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