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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鉴民俗 显幽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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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6 19:25: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借鉴民俗  显幽发微

--李清照《如梦令》鉴赏拾遗

·李雄安



    李清照《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千百年来传唱不衰。在美学家眼里,是一幅色彩绚丽的夜雨晓霁的闺房初醒图;在民俗家眼里,是古典名门闺秀风俗画;在社会学家面前,是披覆在伦理观念外的绣帘锦帷掩映的鸳鸯被;在意象诗爱好者眼前,是一个立体的活色生香的意象世界,神光闪烁,意境深邃,新奇而朦胧的艺术古玩。正是“堕情者醉其芬馨,飞想者赏其神骏”(清代沈曾植语)!

    这首《如梦令》曾使我怦然心动,激起感情的层层波澜,像着了魔似的,从不同视角仔细推敲,玩赏不尽。十多年前,我写了《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李清照<如梦令>赏析》。从词作的艺术方面落笔,评析了意境美、结构美,语言清新美和朦胧美;从揭示词作的主旨落笔,由女主人闺房生活片断所反映出的“卷帘人”与女主人的关系,论断花事问答所蕴含的朴素的自然辨证法思想和积极向上精神。否定了与之相左的诸多论调:如“惜春怜花”说;“故作娇嗔,无病呻吟”说;“积极谈不上,消极有害也不见得”的骑墙派观点等,从深层次上摒弃封建卫道士王灼攻击易安词的污言秽语:“轻巧尖新,姿态百出。闾巷荒淫之语,肆意落笔。自古缙绅之家能文妇女,未见如此无顾籍也……其风至闺房妇女,夸张笔墨,无所羞畏。”笔者的鉴赏新解,在当时是罕见的一家之言。福建《科学和文化》杂志在1997年第2期刊登了该文,之后又被《世界学术文库》等典籍收录。遗憾的是,《科学与文化》的编辑先生局限于篇幅的要求,只选刊了评析该词艺术层面的一部分,将另一部分删削了。我一直耿耿于怀。事过数年之后,在阅读《文史知识》(2000年第10期)上的《谁是“卷帘人”?“红花”为何瘦?》一文,发现我的某些观点与宋词评论家吴小如教授的见解一致,使我如获至宝,喜出望外。鼓起了我写作本文的勇气。

     为论述的方便,先将被阉割的那部分原文引述于后。

    ……要剖析该词主旨,先得依据词作叙事寓情的特点,理清这一闺房生活片断中的人事关系:“卷帘人”是谁,与女主人是什么关系?女主人是少女呢,还是少妇?这首《如梦令》是易安的早期作品,还是晚期作品?只有确认“卷帘人”是侍女或是词人的丈夫赵明诚之后,才有条件推断出词作的思想意蕴的深浅;情调的高下;情韵的雅俗;内蕴是积极还是消极,是一般的伤春惜花的悲悯情怀,还是含蕴哲理的警世箴言。陈祖美先生说:“这时的李清照是少女,还是少妇?由于这首词的具体写作时间无从查考,这个少女、少妇之迷,也就不好解开。”但他又转口说:“从整首词的情绪看,它的主人公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子,当然以少女的可能性更大。”(《唐宋词鉴赏集》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第286页)周汝昌先生在《唐宋词鉴赏辞典》中将该词译作了现代汉语说:“……酒吃得多了,觉也睡得浓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这时,她已听得外间的侍女收拾房屋,启户卷帘……便急忙问她:海棠花怎么样了?侍女看了一看,笑回道:一夜又是风又是雨,可海棠一点儿没动!”

    连画家也作如是观。著名画家赵益超和张明堂创作的六幅宋人词意画(见《名作欣赏》1987年第5期)第二幅是李清照《如梦令》:画幅中只一个卷帘姑娘,做卷帘动作。姑娘身旁有红色海棠花瓣,背景上画有几丛绿色芭蕉,以示“绿肥红瘦”。

    总而言之,我凡见到的诗词注释和评论(包括画作),都是一个腔调认为作者当时是个少女,“卷帘人”是她的侍女,而笔者则不敢苟同。

    首先从民俗的角度来看女词人的闺房设施和起居活动。古代女子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是推折起枕边的短屏风或床四周的长屏风。前者如温庭筠词云:“无言匀睡脸,枕上屏山掩”、“晓屏山断续”。枕屏风或谓“枕障”。如周邦彦《大酺·春雨》云:“润逼琴丝,寒侵枕障,虫网吹粘帘竹。”枕屏风用之由来已久,自唐代传入日本,1929年(昭和四年)富山房出版的《大日本国语辞典》卷四,于“枕屏风”条下注:“立在枕边的小屏风”,并举镰仓时代(当中国南宋时)日本文学作品作为例证。后者,古人在床四周设屏风是传统习惯,尤为普遍。庾信《镜赋》云:“玉花罩上,金莲帐里,始折屏风”;唐代王琚《美女篇》亦云:“屈曲屏风绕象床,葳蕤翠帐缀香囊”都是证明。折迭屏风后当即是掀起纱帘,再者开门,而后或者是盘腿坐在床上梳头.那与人身高等齐的奁镜是置于床边的,坐在床上恰好可以照见梳妆打扮。再或是给置于屏风和纱帘之间的香炉燃放香料。这种设施除防寒风侵袭和方便主人外,也是对闺房生活的防范,是对人格尊严的张扬;是中华传统文明的具体体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也就是说,在女主人没有起身前,除她的丈夫或侍寝婢女之外,其它人,包括一般侍女在内都不可能施行卷帘活动。从习俗民约方面来看,侍女不会也不敢在女主人未起床前开门卷帘。这不仅于少女不雅,于少妇更不便,于贵妇人则为不恭。据有关李清照传记史料记载,该词写于李清照和赵明诚结婚之后。那么,“卷帘人”连侍寝婢女都不可能了。由此可以断定作者在此处运用了虚拟法。把“卷帘人”看作虚拟人物。自然就把难以解开的疑团自行消释了。然而艺术的真实不同于生活的真实。诗词鉴赏本不同于品读史书和散文。但是李清照诗词,又真实地反映了她的社会生活,带有“史诗”色彩,文学史和李清照传记又给她的诗词、散文按创作时间、生活经历及社会实际进行了归类编排,若要从女词人的真实生活这一侧面进行探究的话,我不同意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撰的《中国文学史》将李清照的这首词看作是少女时期企求“摆脱狭小寂寞的生活樊笼”的说法,而认为上海古籍出版社由徐培均先生撰写的《李清照》传记中论断该词是作者新婚之后,写深闺少妇的惜别情怀的见解。但不认为“卷帘人”是天真无邪的“小丫环”。也不认同对主旨论断为“绿肥红瘦,无限凄婉。”笔者以为与女词人对话的“卷帘人”是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就是《减字木兰花·卖花担上》:“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中的“郎”。再从对话中探讨哲理思维的深度看,决非女词人与侍女的对话,而非赵明诚莫许;再者,从赵李伉俪切磋学问和生活习惯来看,也符合历史的真实。据王仲闻《李清照集校注·易安居士事辑》载:“易安又尝以《重阳`·醉花阴》词函致明诚。明诚思胜之。一切谢客。废寝忘食者三日夜。得五十阕,杂易安作以示友人陆德夫。德夫玩诵再三,曰:‘有三句乃绝佳’。明诚诘之,曰:‘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政易安作也。”这是赵明诚背地里与李清照在创作上角胜负的一幕。又据周辉《清波杂志》(卷八)载:建炎初年,赵明诚知江宁府(今江苏南京),李清照从青州来会。“每值大雪,即顶笠披蓑,循城远览,以寻诗,得句必邀其夫赓和。”她们夫妻俩志同道合,既是伴侣,又是知音。又如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中写道:“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可见李清照伉俪博学多才,斯文雅致,猜书斗茶,戏谑兴浓。她们夫妻俩,透过花木枯荣、岁月流转,探究人生哲理是有深厚的生活基础和历史依据的。假想“卷帘人”是侍女,则找不到任何文字根据。再说,主朴之间也不可能有如此和美融洽的关系。而且对事物的认识不一,南其辕北其辙;戏剧性的“试问”,则成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再说,被誉为“古今妇女,文姬外无第三人”(陈衍《宋诗精华录》)的李清照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有着丰富的生活经历:“赵 、李族寒,素贫俭。每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自谓葛天氏之民也。”“后屏居乡里十年(顾校抹去“十年”二字),仰取俯拾,衣食有余。连守两郡,竭其俸入,以事铝椠。……始谋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无明珠,翠羽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遇书史百家,字不刓谬者,辄市之,储作副本。自从家传周易、左氏传,故两家者流,文字最备.于是几案罗列,枕席枕藉,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乐在声色狗马之上。”(《金石録后序》)这就为女词人的诗词创作提供了深厚的哲思的源泉。她在社会实践中所表现的主体能动性,即对人生、命运、社会存在等等奥秘的探索。这种探索是人生精神上的一种诗意气象,它直接熔铸在学术研究的目标中,形象地表现在诗词意象上。柯勒律治说得好:“一个人,如果同时不是一个深沉的哲学家,他决不会是个伟大的诗人。”(引自《西方文论选》下卷,第35页,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版)换言之,伟大的诗人,必然是思想家、哲学家。从李清照的诗词、散文与词论中看得出,她深谙古代诸子百家的思想。这有她“每获一书,即同(赵明诚)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展,指摘庛病,夜尽一烛为率”的经历作证。清代词坛主盟王士祯,对清照推崇备至,并本张烻的话说:“婉约以清照为宗。”王忡闻先生在《李清照集校注·后记》中说:“李清照是宋朝最负盛名的女词人。一生从事学术研究及写作活动。……她能写散文、骈文、诗、词,能作画,能考证金石刻,书法也很好。”李清照诗词作品的哲理境界综合运用了她各方面的艺术素养以及她那函括天地万物的胸怀与居高临下的睿智,去发现生活中内在的本质和规律,把生活中的诗意升华一种形象的力量。挥洒人间的生花妙笔,去构筑诗词的金碧辉煌的殿堂。所以说《如梦令》绝对不是表现作者同丈夫惜别前夜的豪饮与临别时吐露一片哀婉的伤春情怀。而是借其“志不屈”的审美理想观照下的花事问答,激励丈夫上进的赠诗。因此,对词眼“绿肥红廋”应这样理解:“红瘦”象征着万物萌芽生长的春季告退;“绿肥”象征着果实成熟的夏季降临。可谓“芳林新叶催旧叶,流水前波让后波”;把自然界的这种发展变化引申开来,用以观照人生,就是有失有得,有散有聚,有苦有甜……以女词人在生活中的体验来说,有“食去重肉,衣去重采”之苦,换来市书读史,“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之乐;有与丈夫小别的惆怅,换来学术研究和创作丰收的喜悦;有鲜花般稚嫩的失落之苦,就有果实成熟之甜。作者将悟出的生活中的真理,用诗情的旋律作哲理的表述,凝成一道璀璨的光束——“绿肥红廋”,使读者有醐醍灌顶之感。

    该词运用象征手法使自然界与社会联姻,给读者提供广阔的思索空间,让人们深沉地思考应该怎样去对待昨天、今天和明天,怎样去迎接历史的挑战。

    有人会问:婉约派女词人笔下的闺房蜜语,能演绎出情致豪爽、视野高远、哲理深遂的主旨么?

    答案是肯定的。李清照有“生当作人杰”的壮志,有趁“九万里风鹏正举”“梦魂归帝所”的雄心,“学诗”能不“有惊人句”么?只不过,她的“惊人句”,在某些人眼里会变成“羞人句”。因此,笔者在鉴赏李词《如梦令》时,对女主人与之对话的“卷帘人”十分关注。常识告诉我们;说话看对象,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李清照的花事问答,只能是和她丈夫的对话.……

    为了文章的结构不致松散,原稿的其它内容不再赘述。再将吴小如教授有关的经典性论述摘引于后:

    (吴小如先生的《诗词札丛》中有这么一段话)“原来此词乃作者以清新淡雅之笔写秾丽艳冶之情。词中所写悉为闺房昵语,所谓有甚于画眉者是也,所以绝对不许第三人介入。头两句是写实,却隐兼比兴。金圣叹批《水浒》,每提醒读者且不可被着书人瞒过;吾意读者读易安居士此词,亦且勿被她瞒过才好。及至第二天清晨,这位少妇还倦卧未起,便开口问正在卷帘的丈夫,外面的春光怎么样了?答语是海棠依旧盛开,并未被风雨摧损。这里表面上是用韩偓《懒起》诗末四句,‘昨夜三更雨,今朝(一作“临明”)一阵寒。海棠花在否,侧卧卷帘看’的语意,实则惜花之意正是怜人之心。丈夫对妻子说‘海棠依旧’者,正隐喻妻子容颜依然骄好,是温存体贴之辞。但妻子却说,不见得吧,她该是‘绿肥红瘦’,叶茂花残,只怕青春却将消逝了。这比起杜牧的‘绿叶成阴子满枝’来,雅俗之间判若天壤,故知易安居士为不可及也。‘知否’迭句,正写少妇自家心事不为丈夫所知。可见后半虽亦写实,仍旧隐兼比兴。如果是一位阔小姐或少奶奶同丫鬟对话,那真未免大杀风景,索然寡味了。”

    如上所述,吴小如先生读《如梦令》,从语感和某些隐含讯息断定“卷帘人”是赵明诚;笔者则由透视民间闺房的习俗和物语景语判定“卷帘人”为女主人的丈夫。殊途同归,所见略同。而支撑这一观点的前提条件是女主人必须是少妇,不然,何以有赵明诚出现在她的闺房呢?因而不能以为有她的丈夫在,所以她是少妇。也许易安当时已是半老徐娘呢!因而不能搞循环论证,违反辨证逻辑。吴教授未曾提到这个问题,一定有他判定的理由,只是没有说破罢了。笔者在这里还必须补充交代揭秘过程。

    许嘉璐《中国古代衣食住行·酒》:“古代的文士中有很多贪杯豪饮的人,‘不胜杯灼’者寥寥,女作家也不例外。他们不但喝酒,而且写酒,歌颂酒,好像酒以及有关酒的题材真能够浇其胸中块垒。启其神妙的文思。”这里的女作家自然包括李清照在内,她的词作写酒的有多篇。从宋代饮酒的习俗方面来分析可揭示饮者诸多未知信息。依照宋代鸿儒朱熹《童蒙须知》经清代儒生李子潜改编的《弟子规》告戒道:“年方少(即年轻),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这在易安词的折光里依稀可见。依据《李清照集校注》所搜集的57首词,写她少女生活的共4阕,只有《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涉及到饮酒。徐培均先生解读为“大明湖上荷花盛开,景色令人陶醉,致迷失归途。”王重阳先生译释道 :“大家都喝得酣醉,竟忘了回家的去路。”这里的“大家”可包括女主人,也可不包括女主人,从 “不知归路”来看,是艄工喝醉了才误事的,怪“易安”不得。由此可以断言:青春少女期的易安,天真活泼,感情纯洁,爱读书,勤写作,爱好户外活动,游湖赏景,踏青斗草,感月吟风:喜荡秋千,激情飞扬,像只快乐的小鸟,全然“不识愁滋味”,哪用得着借酒浇愁?!

    但是,易安居士出生于名门贵族,饱读经史,为官方正统哲学——程朱理学所浸染:《管子》说:“藏有官则为法,施于国则为俗”(《主政》);《墨子》云:“上以为政,下以为俗”(《节葬》)。这就是说在上之礼(即政),到了社会下层就为俗了。少女时期的易安在“礼”与“俗”双重规范之下,即使爱酒也不会醉酒。不仅她是如此,封建社会的少女都是如此。

    以誉为“百科全书”且民俗含量最重的著名小说《红楼梦》的第38回为例。在藕香榭赏花吟诗酒会上,有青春少女13人赴会,小姐6人,侍女7人。只有林黛玉和薛宝钗二人各自喝了一口酒。黛玉因吃螃蟹过敏,心口疼,喝一口烧酒暖暖心口;宝钗见宝玉亲自给了酒黛玉喝,打翻了醋坛子,也就赌气喝了一口。可见酒宴虽设,却没姑娘饮酒。人们不是常说李白“斗酒诗百篇”么?以酒助兴可激发诗情么?为什么美酒对姑娘们没有诱惑力呢?而贾琏的媳妇王熙凤则大异其趣,鸳鸯、琥珀和彩霞给她倒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有人会说王熙凤喝醉了,可以不写诗。那么,贾宝玉要写诗,他也敢大口的喝酒呀!那就是《女儿经》“倘是女,严闺门”的约束吧!笔者以为这是少女和少妇少男在酒席筵前抛头露面时的不同表现。这可能就是民风民俗在规范着少年女子的行为吧!小说和诗词同是文学作品,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且忠于民风民俗,这是相同点。而文体不同,反映社会生活的手段也各异。《红楼梦》写黛玉和宝钗饮酒的情节,是为了刻画黛玉娇弱而宝钗善妒的性格特点。而易安词是以酒为意象表现不同意境中的不同思想感情。比如,她婚后的词作中的意境,无非忧境与乐境两类。前者借酒浇愁。后者,以酒尽欢。如写对月赏花的《渔家傲》云:“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又如忧喜参半的词作《玉楼春》:“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饮酒赏梅流露淡淡的喜悦,而浪迹江南是深深的隐忧。)又如《蝶恋花》:“······随意杯盘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莫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老。”(易安死里逃生至江宁与亲族宴会是喜,而作者年岁已大,国事堪忧。)再次是写离愁。比如写告别家人的《蝶恋花》:“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再如写与丈夫握别的《凤凰台忆吹箫》:“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愁。”又如思妇词《蝶恋花》:“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又如写春日离情的《壶中天慢》:“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又如哀悼亡夫词《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又如悲秋词《醉花阴》:“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又如倾诉乡愁的《鹧鹄天》云:“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便宜瑞脑香。/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又如写伤时忧国的《菩萨蛮》:“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又如《浣溪纱》“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沈醉意先融,疏钟已应晚来风。”还有诸多诗句。总之,在中老年时代的易安手中的琥珀杯或夜光杯里的酒液泛着纯情的“苦”味,闪烁着凄凉的泪光。欢娱在易安晚年的酒杯中蒸发了。

    鉴于以上对易安作品中有关饮酒词作的分析,再回过头来,把《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与诸词加以比较。可以肯定它是“以酒尽欢”类作品,是易安婚后在北宋时期安定快乐生活的反映,笔者猜想,可能是她丈夫赵明诚出任郡守前夕举行酒宴,或者是她与丈夫阔别重逢,以至开怀豪饮,竟一宵浓睡不得酒醒。第二天慵懒迟起。她丈夫起得身来,推折屏风,卷起绣帘,吵醒了妻子,才知雨过天晴,日上帘钩。引起了她与凝神窗外美景的丈夫有关花事的问答:“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从此,在文学史册上,又增添了一颗闪着智慧亮光的新星,它可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沉舟侧畔千帆过,枯树前头万木春”等诗句比美。它不是为比喻、比拟某一个简单的观念而寻找到的形象比物,它完全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实体,它完美的艺术形象不是一个抽象意义的隐括,它本身就是一个世界,包含辨证法哲理,引导人们成长,奋进至永远。当然,这只是笔者的理解,也有多种截然不同的理解。这里用得着介绍相声大师马季讲过的一个段子。马先生用手势打出个哑谜作为包袱。手势很简单清晰:两手抱成个圆,再亮出三个指头。然后要捧哏以张飞、孔明和刘备三个不同身份的人来解开包袱。于是,张飞说:“桃园结义,兄弟三人。”孔明说:“君临隆中,三顾茅庐。”刘备说:“江山一统,鼎足三分。”三人的答案各不相同,这是他们的身份、经历、学养、志趣、抱负各不相同的缘故。不能说某人没有把包袱抖开。因此,我们用同样的态度对易安《如梦令》咏海棠的各种理解吧!若要深解,那就参照艾布拉姆斯的艺术批评的四个坐标来定位吧!



              作者系高中语文高级教师  

              通信处:湖北大冶一中

              联系电话:0714——87395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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