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随笔之二

陈建宪

产妇万永达
（随笔）

这次采访中，引起我注意的第一个人物是产妇万永达。
市文化馆前馆长林明康，一个60多岁的粗壮汉子，大肚皮，他自己说是曾有一个什么剧组来麻城拍电影，导演看中了他，要他演红枪会会首，光着膀子，腆着肚子，手挥大刀，一边爬山一边高呼“刀枪不入”。其实他却是个细心人，肚子里有墨水，曾当过中学教师，后来因搞文艺创作成果突出，才调到市文化馆。
林明康给我讲了万永达的故事，由于方言原因，在未看文献前，我一直以为他说的这个女人叫“万人大”。据他说，1977年县里纪念 “黄麻起义暨毛主席派学生军驰援麻城农民运动50周年”，将他抽到县里写文艺节目。为了寻找素材，他与文化馆另一同志到乘马万义乡了解万永达的事迹。
“我们是从告密者肖保长那里知道万永达被害过程的。”林馆长的故事这样开头。他说肖保长是个瘌痢，独眼，麻城方言叫独眼为“干子眼”。当他们去时，肖瘌痢住在牛棚里，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像个人相”。
据林说，万永达的丈夫是徐向前手下的一个团长，她自己是由徐夫人亲自介绍入党的。红四方面军长征时，本来万永达可以随军，但她怀孕已近临盆，就没有随部队走，而是留乡做地下组织工作。1933年，万永达生下孩子后第二天，肖瘌痢告了密，带敌人闯到产房中。敌人要万永达交地下党名单，万不交，敌人当即将她的新生婴儿摔死，并将万押出门去。当时万产后伤口未愈，血沿着裤腿往下流。就在村边田埂上，敌人再次要她交名单，说是最后一次机会，万仍不交，被用刺刀捅死。当地村民怕“月里大娘”冤魂搅扰，要敌人离远些“办”。但他们不听。
“万永达究竟有没有党员名单？这个谜直到1969年清理阶级队伍时才揭开。”林说。当时群众整“黑五类”，肖瘌痢被整得很厉害。在为万永达修烈士墓时，群众要肖瘌痢跳进埋万永达的坑中，用嘴巴，把烈士的遗骨一口一口的叼出来。肖说，抓万永达时，他好象是看到万永达把个什么东西丢到口里吞了，但他没有作声。没想到在衔遗骨时，在腹部真的发现了一把钥匙，铜的，只是上了点锈。
这把钥匙是干什么用的呢？据林说，当时万永达的表嫂回忆，万永达在坐月子前，曾对她说，她有个梳妆盒子，里头的东西很重要，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务必帮她保存好。万永达死后，她表嫂在灶坑的灰堆中找到了这个梳妆盒，盒子上着锁，一直没有打开过。
两天之后，我们到麻城市博物馆参观，看到橱窗中有万永达的铅笔素描像。在当地编的一本《麻城人物志》中，有这样的事迹介绍：
“万永达，女，湖北省麻城县乘马岗乡万义村人，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乡苏维埃妇女主任。出身于贫苦农民家庭，10岁给人做过童养媳。1927年，投身农民运动，做宣传工作，次年加入共产党。1929年，任肖家河。1930年，任顺和区十一乡苏维埃主席。1932年，参加红四军，因身体有病，留地方做妇女工作。是年秋，红军主力转移四川。国民党清乡团，联防团，到处捉拿万永达。在极其险恶的环境中，她白天隐蔽在深山老林；夜晚，在群众中秘密的做宣传发动工作。
  1933年10月，万永达已怀孕8个月，被清乡团围困在万字山密林中，三天水米未沾。腊月初二，万永达坐月子才三天。国民党联防团十八中队即派人前来捉拿。万永达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将文件烧毁，从容被捕，杀害于肖家河塘边，出生才三天的婴儿亦被活活摔死。“
博物馆中还收有万永达用过的一把大刀，据前馆长白开基说，当时万就用这把刀，杀过20多个敌人。要叛徒衔骨这件事确实有，但他没有听说过钥匙和梳妆盒的事。
最让人惊讶的是：2003年8月6日，我们的摄制组去了万永达烈士墓。本来天气酷热，烈日当空，气象预报为39度。但当我们在墓前点上香烛，烧了纸钱后，一放鞭炮，突然下起一阵骤雨，雨点很大，打在墓碑上，留下大颗水印。大家说，这大概是烈士在流泪了！当摄制组离开坟墓后，雨又停了下来。难道烈士真有灵魂在？我们对此惊讶不已。
                        
2003．8．11．记

夏敏

陈老师是一个非常擅长于素描的人，简笔勾勒，一切跃然于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