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花巴掌和画师的幽默

虎夷

花巴掌和画师的幽默

——两城画像石欣赏

说起“打花巴掌”，人们不会陌生，因为谁都会想起儿时的情形。小伙伴七八个，席地而坐，两个一组，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变化着花样打巴掌。“你拍一，我拍一……你拍二，我拍二，……”。这是传统的儿童游戏，早在东汉年间就已经十分盛行，至今至少已经有两千年的历史了。在微山县两城镇出土的画像石中，有一块题名为《神兽·扁鹊·圣树画像》，上面就刻绘出了打花巴掌的游戏。
有趣的是，在画像中打花巴掌的不是儿童，而是一群猴子。两棵粗大的连理树树冠上，有十三只短尾猴，其中有四对小猴正在全神贯注地打着花巴掌。另外五只猴子也穿插其间，与之呼应。有乘机捣蛋抓挠别人后背的，也有在一旁起哄叫好的，也有追逐打闹的。这哪里是猴子，简直就是一群活孩子。
画师的绘画功底深厚，对现实生活观察得细致，对图画中的形象刻画得十分到位，也十分传神。仅凭剪影式的肢体动作，就让这些小精灵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例如打花巴掌的。左边的一对，躬身相向，上身前倾，平视对方，同侧出手击掌。彼此相距较远，并且都侧着身子，显示出紧张的样子。——似乎各自都在打着小鼓，准备一旦失手时，转身逃窜，以躲避对方的惩罚；最右边的一组，两位似乎很“绅士”，人立相向，距离较近，正在击掌，一只拍到了一起，另一只似触非触，显得比较和谐、稳重。
中间的两组，尽管都是表现一个回合之后的情景，却各不相同。偏左的一组的居左那位，正在接受对方的惩罚。它输得心服口服，很有大丈夫的架势，正伸着自己的脸，迎接对方的巴掌。对手很悠闲、很友善，空出左手，只是用右手轻轻地拍它的脸庞；偏右的一对，则完全不同。右边的是个挨揍的“主儿”，它在撅着屁股往后躲闪，纯粹就是一个赖皮加孬种。对手不依不饶，它右手紧紧攥住对方的左手，一边使劲地往自己的怀里拉，一边用左手去煽那家伙的脸。看到这些，那些淡忘在记忆中的顽童嘴脸。马上便浮现在脑海中，得意的，骄傲的，无奈的，沮丧的，狡黠的，憨厚的、凶悍的……，使我们不能不为之会意地一笑。
画像石上为什么会出现猴子呢？再看树下，左右怎么还各有一个弯弓射箭的人呢？原来这是一幅变化了的“中候图”。在画像石中，树上有猴子，树下有弓箭手，这种题材的构图，取射箭中猴之像，寓意“中候”，即取“封官加爵”之义。树下有马，那便是马上“中候”之意。这种图案，是一种祈祝官运亨通的祈祥画。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出现的不是一两只猴子，而是一群猴子，那么画师赋予它新的涵义。
审视全图，树上群猴嬉戏，十分热闹，树下却异常的静谧。中间有一个人在安详地打坐，四只啄木鸟攀在树上，正在急促地敲击着树干。图画里，静中有动，静中有动，相应成趣。然而，这种祥和的气氛即将被打破。树下左右各有一个弓箭手，已经悄悄地拉弓上箭，正在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上面的猎物。树下的羊和马，一边急促不安刨着地面，一边地注视着猎手。它们已经预感到了就要发生的一切。
即将发生的一幕虽然没有描绘，但是任何一个读者都会联想到。一旦“中猴”，惊恐的惨叫过后，即使大树不倒，也将是猢狲鸟散。这就是画师没有明说，但是已经说明的结局。这哪里是祈福，简直就是地地道道的诅咒。然而，谁又能指责他的不是？否定这不是祈祥图呢？联想至此，我们会忍俊不禁，再次为画师的幽默，为画师的高明，由衷地会意一笑。

虎夷

《神兽·扁鹊·圣树画像》

虎夷

《花巴掌》摄影 南山又一村 引自《滕州无忌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