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怨恨的青春

青桐时代

    有怨恨的青春

    ——席慕蓉的一首诗里这样写道，“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同山岗上那一轮静静的满月。”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有怨恨的青春，也同样是一片美丽的月色。因为经过了时间的淘洗和沉淀之后，所有的青春岁月都会变得了无遗憾，即使并不完美。

    我想离开那座城市已经很久了。
    从上大学的那天起，这个愿望就在隐隐绰绰的浮动着，不甚清晰却未曾稍离。让它变得更强烈，强烈的不可遏抑，却是从我的初恋以分手告终的那天，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那个地方。像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
    然而阴差阳错的，竟然在那里呆了八年。
    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一不留神，八年就悄然滑过了。
    来的时候，还是青翠欲滴肆无忌惮的路边的草叶；走的时候，已是仪态端庄的有些暮气黯然的盆栽了。
    时光的痕迹总是细细碎碎的无从察觉，惊觉时往往是过了许久的回眸，那一大段疏忽了的空白里竟然有着如此深刻的变迁。从我们的眼角眉梢，身体发肤，静静的讲述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们那些已经无须再问的答案。
    离开的那天，下着小雨。
    在去车站的的士上，望着天空熟悉的灰色，和雨丝里一座座暗淡的高楼大厦，那些所有城市都用来宣示文明与繁华的标志性建筑，还有我们曾经无数次抱怨过的空气和灰尘，竟怅惘起来，仿佛不舍。
    仔细想想，又觉好笑。有什么不舍的呢？不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么？不是这座城市曾带给你那么多的挫折、伤感，甚至是屈辱的记忆么？不是终于可以重新开始，远远的把它们抛在身后了么？那么，这样的怅惘未免来的矫情了吧。
    走开的时候，甚至没有挥手。
    又是再一次的陌生、忙乱、新鲜，到渐渐安定下来。认识全新的一些人，融入全新的一种生活，一些生活中的细节都在悄然又淡然的改变着，包括说话的腔调和习惯。有时候，我会觉得生活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浑然忘却了昨日，那些曾走过的地方。
    只是在不经意间，一些熟悉的街景，一些充斥全世界的广告牌，会让我下意识的想起那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和那些个角落里的某些人。有些刹那的恍惚里，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自己依旧在那个城市的行道树间穿行，路面上是银杏树的叶子在月光下斑驳晃动的暗影。甚至风里吹来的一丝带了汽车尾气的奇怪的甜香，都会给我一种强烈的熟稔，一股莫名的想家的冲动。
    那个城市，本就是脏兮兮的。到现在仍是如此。只是我已不再那么深恶痛绝。
    后来，有了自己的男人。跟他陆陆续续讲起那座城市的记忆。讲起我们常坐的3路电车，至今还能背的出全部站名；讲起广场的角落里那两家小店，卖全城最好吃的羊肉串和羊杂割；讲起五月的天气风云莫测，打工的时候曾经保持过一星期七天不间断的被大雷雨浇的记录，却总也没学会带伞；讲起大学毕业三年后，十几个同学一起杀回学校的后街去吃卤鸭，那家馆子居然还没关门；讲起纠缠我那么多年的风湿，为了买那种特效药，每个月都得换两次车穿城而过到一家固定的药店去买药；讲起那里的方言，和我们的经典段子。讲到笑出眼泪来。
    他说，原来那是一个那么有趣的地方，怪不得你对它那么有感情。
    我怔住了。
    是么？我对它那么有感情。
    可是，在那里的时候，我心心念念的一件事，就是离开它。
    可是，他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你最好的时光都留在了那个地方，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的那八年啊。
    那里有过你最好的朋友，有你跟他们一起长大的房子、街道、树木，有你迄今为止考过的最难的考试，有你曾经拥有过一把钥匙的朋友的小屋，有你炒过和炒过你的老板，有你生病时接你回家给你煲汤的师姐，有直到现在还认得你的5块钱卖给你一把玫瑰花的老板娘，还有，他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还有你第一次刻骨铭心爱过的人，虽然他留给你的伤痕也是刻骨铭心的。
    可那些都是属于青春的记忆，即使不堪，也无法重来，无法抹去。而且，那是一生中最灿烂的一章，每一笔都写的力透纸背，墨迹鲜明。
    所以，我才会不知不觉爱上了那座城市吧，在我一直怨恨着它的时候，在每一个想逃离它的瞬间。
    席慕蓉的一首诗里这样写道，“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同山岗上那一轮静静的满月。”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有怨恨的青春，也同样是一片美丽的月色。因为经过了时间的淘洗和沉淀之后，所有的青春岁月都会变得了无遗憾，即使并不完美。



[ 本帖由 青桐时代 于 2005-6-23 10:08 最后编辑 ]

露珠

文笔沉稳而美丽,情感真挚,喜欢.

苏更生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席慕容《无怨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