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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闲书话』《花城》因《开端》受到批评(转载)
作者：寂默莲 提交日期：2005-10-6 23:08:00
??《花城》因《开端》而受到批评
据说，广州《花城》杂志因发表著名的先锋派作家行者长篇小说《开端》（原名《非斯》）遭有关方面的批评。
长篇小说《开端》载于今年《花城》第四期。小说以上古神话为背景，从盘古开天辟地、伏羲演绎八卦、女娲抟土造人一直写到夸父逐日、嫦娥奔月、精卫填海等等，把一个个神话故事串成一个规模宏大的完整叙事。行者是一位探索意识很强的作家，该文本是小说与中国文化源头建构关系的一次大胆行动。他成功地塑造了智慧而威严的伏羲、温和而倔犟的女娲，冷漠而忧郁的嫦娥以及憨厚的夸夫、阴险的刑天、偏执的共工等一系列真实可触的人物形象。客观地讲，该文终结了中国神话无系统性、无具体叙事、比较片段的局面，有一定的价值和意义。
但是，文章充斥了大量赤裸裸的性描写。不仅反复描写伏羲女娲的交合，而且毫无顾忌地描写了父女、母子、兄妹之间的群婚乱居、不伦之性，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作品的审美意识。尤其是对伏羲的性描写，花费大量笔墨叙述他先后与女娲、嫦娥、申娼、宓子等女人的性事，有亵渎祖先之嫌，小说也因此遭到有关方面的批评。
（以下选摘《非斯》部分段落及相关评论以飧读者）
非 斯
行 者
这些话说给你们有什么意义？
但我只能说给你们。你们，
有死的，操心受累的，享受快乐亦享受苦难的，
惟你们是有语言的生物。
我说故我在。
不过其中的某些秘密，也许
要等到这个世界寂灭──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
你们才能够真正理解。
…………
交接
人之大欲不可不写。
他们手拉手在林间行走。女娲伸手抚摸着眼前的一棵树，问它：
“他叫伏羲，我叫女娲，你叫什么名字？”
“它不会说话。”伏羲说。
“它会的。它在心里说：我是树，是你给我的名字：银杏。待我的果子成熟之后你们就可以品尝了。”
她又问另一棵树：“你叫什么名字？”
“是你给我的名字：香樟。”
“它身上真的很香。”女娲道。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女娲问他。
树冠上有树叶嗒嗒的响声。
“那是树在回答。”女娲接着说。“它们会说话。它们能够意识到我们，意识到我们眼前的一切。”
伏羲点头道：“你说得对，它们会说话。只是我们听不懂它们说的话。”
“风替它们说的。”
“这些植物不会走路。它们被固定在泥土里，不得挪动。动物们就不同了，它们可以随意地奔跑、行走，它们能爬上高树，有的还能飞入高空。它们是自由的。”伏羲说。
“树们的身体也在走动。你看那些枝条，它们在摇摆。”女娲说。
“是飞翔的鸟奔跑的兽和流动的风带动着它们行走。它们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但我知道它们说的什么。”
“说的什么？”
“它们一声一声地女娲。它们说女娲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会捏泥人。”
女娲笑了笑。
前面有一只老鹰俯冲下来，抓住了一只灰色的兔子，飞入空中，却把那只兔子丢弃了：兔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死了。它不会再奔跑了。伏羲拾起它，看见它嘴里仍然在流血。红色的血。
“这只兔子。”
女娲说：“它死了。”
“凡生命都会死的。”伏羲说。他把它的两条后腿撕开一些，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将它放置于一棵小树的树杈上。它死了，它的伙伴就是孤独的了。它要么跟着它死去，要么寻求一个新的对象。他想。
“我们也会死么？”
“我想会的。我想我们终究会死去。正如这只兔子。还有那只水骛。还有森林里那些老朽的大树。”
女娲沉默着，想像着她和伏羲死后的模样，手里又抓起一些泥土。她又问：
“我们会什么时候死？今儿个？还是以后？以后的以后？”
伏羲摇摇头：“不知道。我们不能预料。”
“我们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我，还有眼前的一切？”
“所以说，我们要好好活着。我们应该干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那么，我们会怎样死去？”女娲扔掉了手中的泥土，“老死？摔死？被老虎豹子们吃掉？”
“这是个问题。但我们会有后代，他们将延续我们的生命。就像它们一样。”
他抬头指着树枝上的两只麻雀，它们正交配在一起。树下的两条蛇，它们的尾巴缠绕在一起。还有前面草丛里的两只羊，它们也正在交配，偶尔可以看见公羊细长、坚硬而鲜红的鞭。不远处另外一只母羊正生它的小羊羔。母羊用舌头舔干净它的孩子。他们走过去，看这只小羊羔挣扎了几下，终于站立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找到母羊腹下的奶头，噙住它，吃了起来。他们走回来，看见他们的长乘也勾住了蠃母的臀部。
女娲有点不好意思，收回了自己的眼睛。
伏羲又伸手在女娲身上弹动了一下，倾听她身体上那种连绵起伏的声音。这声音女娲自己却听而不闻。她听见的是伏羲阳物颤动的声音。
又有一只老鹰飞过来，在他们头顶上盘旋。是刚才那只老鹰吧，它没有再理那只死了的兔子，又飞走了。
伏羲忽然明白，那个巨大的鸟首正与这只鹰的模样相同。它张着大口，要将看它的人吞食。他沉默起来。
女娲也注意到了。“鹰嘴峰。”她说，“很像。我也可以捏一个。”
“你当然可以捏一个，让鹰嘴峰上落一只真正的鹰。”伏羲说。他不愿让女娲知道他内心里的恐惧。
回到三棵树，他拉她过来，他们又一次拥抱在一起，四只眼睛里面都闪烁着火花。女娲湿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喊着伏羲的名字。伏羲抚摸着女娲的一只乳房，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去，舌尖就自行进入了女娲光滑的嘴唇，是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这感觉是女娲的口舌和她整个身体赐给他的，是他自己召唤出来的。
女娲吮吸着伏羲的舌尖，又把自己的舌尖伸入伏羲口中。两只舌头或进或退，有时候交织在一块儿。奇妙的感觉让女娲浑身颤栗起来，四肢绵软，没有了一点儿力量，内心里却涌起了巨大的空虚感。她感到她被掏空了，空空如也。
伏羲也跟着颤栗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血冒着热气，拥挤着向身体四周奔流，要找到更加宽阔的出口。生殖器官膨胀起来，似乎被堵塞了，急需疏通。
伏羲的感觉进一步刺激着女娲，她内心里越发空虚了，整个身体有如一个果壳，没有了果核和果肉。可它本应包裹着这果子的。它应该被这果核和果肉所充满。下身有一种烧灼感。她用自己的手指按摩了一会儿，那种烧灼感更强烈了。她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抚弄着伏羲的阳物，拉近它，让它吸吮她下身缺口处的沾液。她像野兽们那样爬在地上，让伏羲伏在她背上交尾。有坚硬的东西钻进去了一点儿，她觉得有点儿疼，一欠身抛开了它。
他们又站起来，面对面站着，目光烧灼着目光。伏羲把自己的舌头伸向她身体远远近近很多地方。女娲承接着他的唇吻，手下继续抚弄着他的阳物。它在跃动。她感觉自己阴门里面也在颤动。它们期待着事情的发展和转折。高速启动的感官需要深刻的绞合，需要化入对方让自己消失或者为对方所消化。
女娲又俯卧在地上，伏羲随之两手着地，伏在她身上，钻进去，并不深入，试着活动了两下，还是有些别扭，见女娲脸上仍然有疼痛的感觉，便又站了起来，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又用很高的频率亲她的脸和别的地方。女娲用嘴唇舔了舔他的阳物，那上面流出了一些粘液。伏羲也用手指粘一点放在舌尖上品了品，不怎么甜，有一点儿咸涩的味道。又用手指粘了一点儿女娲分泌出来的东西尝了尝，倒是觉出了一丝甜美。他想了想，在地上铺了一层干净的树叶，让她仰卧在树叶上，抚摸她的双腿。分开她的两腿，他站在她面前，观察着她。
“伏羲！”她喊他。
“我是伏羲。”他说。
“女娲！”他喊她。
“我是女娲。”她回答。
“我的女娲。”
“我的伏羲。来吧。”
她微闭着双眼，张开了双臂。伏羲向前挪了两步，伸出手臂，伏下身子，让女娲的身子承包着他。他们的双腿蛇一样缠绕在一起，在这片林中空地进行他们第一次庄严的交配。
一个坚强的东西深入于自己的身体之内，女娲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她挣脱了它。奇怪的是，这疼痛里却埋藏着一缕快意，这快意又让她召唤着它。仍然是疼痛。但疼痛中的快意很快就冒出来，它渐渐强大起来，消化着那坚硬，也消化着那破裂般的疼痛，而后，那快意铺天盖地般涌现出来，击打着她。她不觉嘴里哼哼着，身体内外剧烈地颤抖起来。
伏羲也跟着颤栗起来。他的运动改变了女娲体音的流向。他张开鼻翼，贪婪地吸收着女娲的体香。他大声呼喊着，嘴兽一般咬住对方，强化着他入侵的力度和频率。那柔软的坚实包围着他，障碍着他，也刺激着他，狂热和激情不断诞生，引诱他进入一个终点，而毫无拘束的广阔用不同的方向阻碍着他的行程，给予他更多的期许和放任。那是一种高度的自由和全部的开放。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狂热的喜悦融化了，消失了，化为一阵风消失在女娲的身体里。或者说消失在风中，树叶绿色的气息中，不存在了。他想他已经死了。死得如此轻盈和畅荡。接着是一朵硕大的花忽然开放，开放在虚无之中，开放成一片彩云，天地间惟有这一朵花云摇曳生姿。花云上站立着一个女人。其实这女人就是这朵花。这朵花开放在他心海深处，开放出他的复活。
伏羲喷射的时候，发现天上的太阳更为明亮了一些。风儿更柔和了一些。花草树木也更生动了一些。整个天空与整个大地经由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经由他的阳物和她的阴门结合在一块儿了。天与地一张一驰一开一合地聚集在一块儿，把他整个地吸收了。
女娲也觉得自己被融化了，消失了，只有天上的白云在虚空中飘浮，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自己，没有了自己的身体。有的只是没有。然后，就像一条小鱼从无限遥远的地方游过来，渐渐大起来，又游向另外一个渺小的遥远，她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回到现实，内心里早已被填充得实实在在。这是一种无限的圆满。
两个人静止下来。两个人静止在一片空白里，在这片空白的静止中陶醉。意识从遥远的地方归来，沉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很长时间之后，他们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有点儿陌生的对方。两个人都微微笑起来。
他们坐起来，用目光温存着对方。
事情如此地奇妙。刚才他拥抱着女娲，就拥抱了整个天地，与天地合为一体，没有了自己。现在他放开了她，天与地又重现在他眼前。
“女娲，你是整个世界。”他说。
“天空和太阳看着我们呢。还有这些树，鸟，风，它们都看着我们呢。”女娲说。巨大的空虚感和焦灼感消失之后，是一种令人喜悦的轻松。她想，在那一刻，伏羲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包括他的肉体，他的力量，他对她的钟爱都集中在一起，送给了她。而她用吸收和感谢还给了他。
“它们看着我们，我们也看着它们。真好。”伏羲回答她。
“是我们两个。真好。”女娲说。
“一切都好。”伏羲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打了一个脆响的榧子，挤挤眼。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交接在一块儿，竟是如此地奇妙。就是两个人坐在这里互相望着，也是如此地奇妙。一个如此奇妙的女娲与自己为伴。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阴一阳，阴阳相交，事情就奇妙起来了。他道：
“刚才是一花独放。我要的是花开两朵。”
他又一次狂热地亲着女娲的嘴唇和乳房，狂热地倾听和吸收女娲的温香，女娲也狂热地接受着他的亲吻，并抚弄着他的生殖器官。他又一次进入其中。她感觉是一头老虎或者豹子在她身体里狂奔，然后这头豹子潜伏下来，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他也感觉自己是一只豹子在她身体里狂奔，最后飞跃至一个轻如云海的地方，消散其中了。
他们一个人发泄，一个人接收。其实一个人也在接收，另一个也在发泄。女娲也在用力，看得出来她是倾全身之力，他接收着女娲的力，他的力量与女娲的力量合成一个有节奏的发泄与接收过程，推动事情到达一个顶点。
两个人合为一体，化入天地之中，没有了，但仍然存在着。是与天地万物一起存在着。两个人以尾交合，这个尾是他们身体上的尾，女娲的胸腹、四肢、头颅、目光、口唇、话语，还有他自己的，都参与着这个尾的交接。还有天地万物，与他们一块儿参与进来，世界因此而生出一副副新的面孔。这太奇妙了。
如是者三。
终于平静下来。两个人同时伸出三根手指来表示他们的成绩。伏羲伸出的是右手中间的三根手指，女娲伸出的是左手中间的三根手指。六根手指并列在一起。伏羲收回两根手指，只留下右手食指。他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曲成一个圆，将右手食指插入其中。女娲会意地笑了。两个人纵情笑起来。“这叫做三枝交盖。”伏羲说。他用一块尖锐的石头在左边大树上刻下了三条横线。
地上有一截干枯的树枝，伏羲捡起它，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在圆中画了一个圆柱体，它穿过这个圆。但地上的圆柱并不能真的穿过地上的圆。“非斯。”他说着，把这个圆改为两个短横，让一个长横从它们中间的空虚之处穿过。所谓交合，有分才有合，合之后还要分开。合而为一的两个人终久要一分为二。一分为二的两个人期待着新的合一。如此说来，这样两个短横一个长横组合成的图画是不能尽意的。他又画了两个短横和一个长横，让它们分开一段距离。让它们期待新的合一。这样相对的两幅图画就是平衡的了。
………………
非斯曰
他们累了，我也累了。这里说几句闲话，稍作休息。
看起来人是很无聊的。这男人与女人真的是亲不得，疏不得，爱不得，恨不得，似乎没有距离，又相距十万八千里。有时候，为了亲近，他们却掘出一条巨大的鸿沟让对方难以逾越。真的是一对冤家。也许这倒是爱的常态：斗斗心眼，发发脾气，争争高下，流流眼泪，总要弄出很多事情来，然后再统一到阴阳和合之中。现今的男男女女与人类始祖并没有什么两样。这样说来，一味宣扬他们的百般恩爱千般和谐万般纯粹，就有些虚假了。不过我不能过多地陈列他们的小心眼，他们的自私、狠毒与决绝。为尊者讳嘛。比如，他们都没有将自己隐秘的思想和梦告诉给对方，这是可以理解的。
两滴水溶在一起就分不清哪一滴水是哪一滴水了。两滴水融合为一，变作一滴水，就没有了分别和间隔。可是两座山却不能融合在一起。它们相对而立，它们的高度可以连结为一个平面，它们互相交流，它们用交流和体贴来接近并融合对方，消弥着它们的间隔，但它们仍然是两座山，它们仍然具有两座山所具有的独立性和丰富性。这就是伏羲女娲存在的样式和意义。
女娲的空虚感与饥饿感有些相近，与失落感也有相同之处。一个重要的东西失落了，那种怨恨、后悔、无望会把一个人的身体掏空，让他一片树叶一样被风吹到半空，飘飘摇摇的不能落实。不同的是，女娲的空虚感更有明显的生理性，更加焦躁难耐，她更期待着生理上的充满。然后它会又一次到来。这是一种反复无常不能根除的疾患。这种充满当然也是精神性的。在生理上被充满的当下，两个人被互相拥有了，自然把对方当成了自我，两个人高度地一体化了。但正是这种虚幻的一体化给人以过度的要求和自尊，只要他觉得对方稍不如意，就会将其推向万里之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内心里的恨如滚滚流水。然后，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又从遥远的地方走来，将间隙消灭，再度实现他们高度的一体化。
这些看法是我长期观察的结果。
我认为女娲分有了我的空虚感。因为在她被充满的时候我会感到更加空虚。我的空虚感要比女娲广阔深邃得多。这种感觉是不能用人类的语言描述的。它不容易为某种想当然的行为所充实。
为了证实我这些看法，现在，我又以不同的身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体上巡视了一番。我是对的。
“简直拿你没有办法。离开了性，你就讲不下去了，是吗？”行者先生这一次倒是心平气和。
“离开了这一点，我还说什么呢？”
“讲他们的爱情。更多地讲述他们伟大的爱情。”
老实说，我对他们的行为方式不以为然。女娲对伏羲的怨恨完全可以用更为激烈的方式去解决，比如，她割下他的阳具，让他成为一个太监。这样他就不会如此张狂了。伏羲对女娲的小心眼也可以用同样激烈的方式去解决，比如，将她绑在一棵树上，让毒蛇在她胸前爬行，让毒蛇钻进她的宫室之内。这样她就来不及再怨声载道了。
行者先生把爱情理解成一种虚幻不实的东西，不值得一驳。我提醒他注意小说里更为本质的东西：在广泛的观察和探讨之后，伏羲已经选定天地日月雷风山泽这宇宙间八种最基本的元素，研究它们多种不同的组合，不同组合所形成的众多的新的关系，有了不少心得，就要逼近他的理论成果了。也就是说，盘古设计的那个圆中之圆中的小圆点已经够大了，待它膨胀得接近于顶点，事情就要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说到伏羲难产的理论成果，我不得不宣布一下我的阴阳主义了。它与伏羲的研究有所联系。阴阳者，性也。在一个奉行阴阳主义的社会里，性是价值判断的惟一标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人们吃饭穿衣是为了保证性的需要。寻觅和制造食物及日常用品则属于业余工作。人的日常工作就是性的交往。在工作时间里，男人女人要一直搂抱在一起，除非他们需要方便，或者调整一下姿势。即使是老年夫妇，失却了性的机能，也要做做表面文章，他们可以搂抱和亲吻。优秀的高龄夫妇将会得到特别地尊重。领导者通常由性能力超群的人物担任。艺术的惟一任务是表达性，表达性的美妙和生动。身体艺术因之十分发达，天体主义者日渐众多。人们乐于展示自己的性感，夸耀自己的性力。科学的惟一任务是研究性，研究性的生理、心理与社会问题。增进性能力的新技巧和新产品层出不穷。组织机构的惟一任务是推动性的生产与消费，解决其中的矛盾和冲突，保证其充分而又健康地运作。专政机关对各种非性行为会做出严厉地打击，以儆效尤。人们对这个社会的设计者给予充分的敬意。他们会将非斯同志描绘在他们的旗帜上。他们会塑造一个巨大的非斯石像安置在中心广场，顶礼膜拜。当然，这尊石雕是一阴一阳呈交合状的，与南阳汉代画像石刻中的伏羲女娲交尾图庶几近之。阴阳主义社会是一个最具人性化的社会，主义与人性需求的高度契合保证了社会的长治久安。发展到鼎盛时期，几十年之后，会出现一个伟大人物将这个社会引导向一个更加高深不测的境地。阴阳主义最为辉煌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嗨，奇妙的阴阳主义让我得到了近乎无限的充实。
…………
申娼
本书最让人动心的女人。
这里应该说说申娼，一个没有来历的人。
早些年，我总爱在伏羲和女娲的胸腹间游荡，幻想着在他们抚摸、亲吻和交媾之时，能感染一点儿他们的快乐与幸福。但他们疯狂了，我却不以为然。我无动于衷。这让我感到悲哀。等他们干完好事精疲力竭的时候，我总是借助于风，撩动着他们的性器，鼓励着他们一次又一次越发艰难的对抗。我纪录着他们的频率、持久性、耐力、激情指数和高峰体验指数。我发现我有能力，我让风发挥我的能力，这是很可让人激动的事。虽然我知道这是我的错觉，是伏羲的性器自己激动起来了。他们累极了，昏昏而睡，但睡梦中他们仍然很幸福。那时候他们并不避讳子女们的窥视，甚至干脆夸张其动作，表演给窥视者，以为示范。
性这个东西为人类制造了许多麻烦。它让人兴奋，也让人烦恼。我愿意他们这样。但我无法介入其中。这是人的本能。和别的动物不一样，人可以无休无止地交接，不分白昼黑夜春夏秋冬。他们乐此不疲。
我是从申娼身上认识这一点的。
说申娼是伏羲与宓子的女儿也好，夸夫与宓子的女儿也好，我们不必计较。宓子十一岁就生下了她，她把她偷偷地丢弃了。但大家弄不太清楚。大家认为她是一个野女人，混入革命队伍中的一个异已。小时候她很丑，没有人关心她，她自己关心她自己。长大后她猛然间变成了一个美人，一点儿也不比早年的嫦娥逊色。她愿意与每一个男人性交，但不愿与任何一个男人建立长久的关系。她喜欢自由。我同情她，我愿意像一个男人一样跟踪着她，在她与人交合的时候，我总是想象着我就是那个男人，是我与申娼玩乐，我和她激动不已之时，互相骂着，撕咬着，发泄着心底里无比的喜悦。当然，每到最后我就会发现这男人不是我，我不过是想入非非罢了。不过申娼彻底开放的身体，万般风情以及她交媾时的衷心喜悦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男人们，这种现象倒让我开心。只除了一个人，惟独他对申娼不屑一顾。这使申娼耿耿于怀。她肯定会寻找机会征服这个男人的。这让我倍加注意，等待着这个场面的到来，好把故事讲得精彩一些。
这个人正是伏羲。他一直藐视申娼，很少与她说话。我知道他一旦注意到她，就不会放过她的。这是人人都会有的感觉：你对近在眼前的某个事物熟视无睹，不予注意，但一旦你注意了它，这注意就有了排它性，它就成为你注意的中心，你就会突然意识到它的珍贵，意识到它在所有之上，你再也不愿意放过它了。这一次伏羲打猎走到申娼的草棚子前，看见她一个人正在一棵小树前观赏树上的花朵，几朵花在她脸旁招展着，衬托着她明亮的脸。她没有发现他，或者说她假装没有发现他。但她挪动了一下身子，以便观赏另外一朵花，那是一朵更为硕大的粉红色的花。他看见她的两只鲜嫩的乳房也被花朵们包围着。她站立和走动的样子是那么优雅，那么动人。伏羲停住了脚步，观察着她，意识到她就是申娼，于是，他喊了一声：
“申娼。”
申娼“哎”了一声，受宠若惊的样子，脸上飞起了一抹红，正与那朵花的颜色相同。他走过去，走到近处，看着她。他现在才明白，她浑身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息，这气息会绳子一般把男人拽过来。她看了他一眼，他身上便麻了一下。他意识到他心里空荡荡的，所有的思想都逃跑了，只剩下眼前这个尤物。他掐下一朵花，插在她头上。她嘴里道着谢，身子却与他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他捉住她的两只手，看着她的脸，说：
“你与这朵花一样好看。”
他鼻子嗅了嗅，又道：“与这朵花一样好闻。”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伏羲是第一个把女人比作花的人。）
申娼的脸更加红了一些。他就两手托起她的脸，把自己的嘴唇放在上面亲了一口。
“你这是第一次亲我呢。”申娼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已经老了。”他说。
“你真的老了。”申娼望着他灰白色的头发和胡子，伸手将它们理了一下。
他的长乘早已与申娼的红狗厮混在一起了。这东西早就已经老朽了，不知何故，它后来忽然又换上了一身新毛，活蹦乱跳的，竟像一只年轻的狗了。
伏羲跟着申娼进了她的棚子。铺上铺着很厚实的树叶，树叶上铺了一层鸟类的羽毛，羽毛上铺了一张很大的雄鹿的皮，一旁一块方形的石头上铺着一张草鹿皮，上面随意放着一些贝壳、骨针等物，还有一串晶萤透亮的小石子串起来的饰物，几个作交媾状的泥人，两只陶碗，棚壁上并排挂着各种各样的兽皮和一些硕大的饰物。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比女娲的还要阔气。”他说。他听说这些东西是大家都可以随意交换的。
申娼只是媚媚地笑着，并不回答。
他把他的目光放在一个陶人身上。他见过这个陶人。“谁送给你的？”
“邢天。他是用一只小羊羔从夸夫那里换来的。”
“他又拿来与你的身体作了交换。”
“是的。”
“那么你脱下你的皮裙，躺在你的鹿皮上吧。”
“我不。听说你不行了。我不喜欢阳萎的人。”她说。
她的半真半假的否决让伏羲越发觉得卓异，笑道：“我只是看一看，参观一下，做做样子，这总是可以的吧。”
他对有的女人没有了感觉，对有感觉的女人又有些无奈。何况前些天共工与夷羿的争斗让他伤心了好一阵子，任何女人都让他觉得无趣了。可现在他知道自己身下早已激动起来，伸手摸了摸，又低头看了看，发现它真的坚强起来，便解下围裙，裸露着下半身，问申娼：“你看它怎么样，行不行？”
申娼嫣然一笑，用手指头弹动着它说：“多可爱的小乖乖，真是一个好孩子。小乖乖，听话，啊？”说着，她低头亲了它一下，又用舌头舔拭着它。
它抖动起来。这是十分坚强的表现，他近来很少能见到了。“你看，它年轻起来了。”伏羲兴奋地说。张开耳朵，他又听到了女娲身上常有的那种乐音，便伸手在申娼身上弹了两下，是比女娲更细腻悠长的声音。
替申娼脱下她的皮裙，把她抱起来，亲吻着她的脸，把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胸怀里。抬头看她的时候，早见她的双眼眯眯的沉醉着，微张着口，充满期待的样子。他想说话，她用她的舌尖堵住了他的口。他就吸吮着她口中的香液。她的舌在他的胸腹处滑行，他的欲火熊熊燃烧起来，不可遏制了。但申娼并不急躁，她又用她的手、她的口及其它许多花样遏制着他，撩拨着他的迫不及待。他们躺在铺上，她仍然控制着他们的节奏，两手帮助他用力，直到一个恰当的时候她才放手。像一阵冰冷而散淡的风掠过地面，挤入前面一个平滑而闪光的通道里，忽然就暴烈起来，肆意狂奔、旋转，上升到一个从未到达的高度，比高山之巅更高的高度，直到被一些些地吸收，化为最后的轻盈与温暖。真个是山崩地裂，天翻地覆，然后是整个的虚无，整个地化入天地之中。一幅鲜明的图画呈现在他面前，是他的八卦，又不是。女娲，嫦娥，所有的女人都在这画中静止着，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存在其中。他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他真的年轻了许多。
两个人慢慢地苏醒过来。申娼搂抱着他，手指轻轻地抚摸他，嘴唇轻轻地亲他。她用一瓮净水洗涤了自己，也冲洗了他的小乖乖。
看来事情会有许多变数。同样的事情，一个新的对象会给你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首先是它改变了你，改变了你的感官和思想。它让你面貌一新。如果他今天不来这个方向打猎，如果他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申娼，就没有这个结果了。两个对象交通需要一个中介，这个中介竟是一个偶然的时境，由一个又一个时境引申出来的另外一个时境。偶然的时间加上偶然的地点，把偶然的他与申娼拉扯在一起，一件卓尔不群的事就不期然而然地发生了。而他过去对这个奇妙的女人却少有注意。他心中一动，蹲地上摆弄起他的图画。
“你画的什么呀？”申娼问他。
“它们应该是动的。应该是活的。应该处于运动之中。我可以任意让某一个爻有所变易，生出一个新的卦画，再变易其中的某一个爻，再生出一个新的卦画。我发现了我图画里一个深刻的道理。谢谢你申娼。”
申娼示意他可以走了：“我可不只是属于你。”
他点点头，道：“谢谢你申娼，你让我回到了三棵树。三棵树这个名字你们年轻人都不知道了。”
他要走了，但申娼伸出了手。
伏羲笑了：“下一次我会带来的。我给你带来你最喜欢的东西。”
申娼便在一条细绳上打了一个结，以记其事。她知道他还会来的。
第二次，他带着一张顶漂亮的豹子皮，还有一只螺旋状的大海螺，以及一些食品，来到申娼这里。这时候邢天正躺在她的铺上，似乎睡着了。他顿觉晦气，走到邢天跟前，踢了踢他的脚。
邢天只好睁开眼，冷漠地斜了他一下，又收回目光，沉默着。
“我找申娼有事。走吧，画你的独卦去。”
在申娼的示意下，邢天缓缓地爬起来，向门外走去。
邢天出了门，回头望了一眼伏羲，咬牙小声骂了一句“老不死的”，心里却有点高兴：他终于提到了他的独卦。
伏羲却喊住了他：“你说什么？”
“没有说什么。”他说。
伏羲走过去，平和地道：“你是我的儿子，有些事情我是不会计较的。但你该收敛一些了。应该懂得尊重。事情做得过分，天怒人怨，就不好了。”
邢天哼了一声走了。
伏羲告别时，申娼送他到门口，赤裸裸的，皮裙也没有穿。他交待她：“回去吧。小心邢天。”
申娼目送伏羲走向远处。不想这时候邢天从树丛里跳出来，一直走到申娼面前，贴着她鼻尖站着，也不说话，只用狠毒的目光望着她。申娼也用漠然的目光望着他。房顶上一只翠鸟叫了一声，另外一只翠鸟和了一声。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子里。邢天跟她进了屋，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在铺上。
申娼坐起身，皱眉道：“你是怎么啦？”
邢天坐下来，两手叉开她的腿，从身上摸出来一个圆锥形的小石头，塞进她的阴部，又丢下一块璞玉，拿起一袋食品，扬长而去。
申娼哭起来。哭得很痛。
评论：
———行者的长篇小说《非斯》正是用深刻的哲理、神话的隐喻、文学的审美来启迪心智、浸润思想、创新思维的一部“大化之书”。在文学意义上诠释、解读了盘古开天地以及人类初始的发生，把文明、自然、思维、进化、人伦、规则、生存、发展等揉和在一起，于是，一个包罗万象的世界生动活泼地诞生并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如果说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具精深奥义的智慧大书，是对自然、社会和思维的本源及其相互关系的理性阐释，那么行者的《非斯》则形象地重现了人类从初始走出蒙昧的历史进程，对传统文化认识世界的过程给予充沛的情感倾注和人文观照，使我们得以冲破惯性思维的束缚，透过“开端”的瑰丽多姿和“生发”的千变万化，再次领略到作家及作品洞悉乾坤经纬、描摹大千世界的无穷魅力。
——其异彩纷呈的丰富内容和引人入胜的跌宕情节，既反映作者独特的感受，又蕴涵着深刻哲理和大量的信息：其中有龟背之图的显现、蛇之舞蹈的艺术雏形、女娲的抟土造人、伏羲、女娲“去远方”的实地考察、梦境的探讨及雷火的自然威力、塑造的灵感、孕育的阴阳之道、筑居的精神象征和对周围事体的命名等世间初始的一切及其隐喻；也有彰显希望和创造的时光、平凡而真实的生活和充满死亡陷阱的日子以及各种事件的平衡。于是，梦幻和现世、相象和思考、理智和感情交织在一起，表现出生活方式、文化模式和社会结构相辅相成、相融相生的最初形态，隐含了“迟早有一天，这世界会回复为盘古”的“。。。。。。最根本的秘密”。从而把人类的最终指向艺术地展现给读者，使文学的不确定性恰如其分地扮演着提出问题、感受审美的崇高角色，延展了文学意蕴在思想空间伸缩的维度。
——行者把人类的生命起源过程伴随精神和文明进步锲合在伏羲演绎八卦和认知世界之中，用哲思玄想应对创世过程的自然的挑战，使伏羲和他的世界实现了探索、发现、创造，继而是发展、强大、提高，最后是毁灭、偃息、衰微的轮回，在毁灭中再现生命的意义和本质的力量便愈发显得不同反响。其宏大的思想和异常丰富的独特感受，使作品有了经天纬地的气势和厚重深远的感觉。
（摘自《解读发生——评行者长篇小说<非斯>》,孙晓磊文,载于http//www.nywy.cn）
作者：泌之洋洋 回复日期：2005-10-7 0:14:25
呵呵。
这样《花城》今年可是第二次了。
作者：寂默莲 回复日期：2005-10-8 22:05:48
<花城>2005年第一期发表阎连科的《为人民服务》，据说已经删得很惨了。
作者：寂默莲 回复日期：2005-10-8 22:07:55
由9万字删到4万字
作者：鸿村 回复日期：2005-10-8 22:19:28
古时候拿有现在的那种所谓马克思主义教育体系呢?怎能用
作者：寂默莲 回复日期：2005-10-8 22:25:29
楼上仁兄何意???
作者：深圳一石 回复日期：2005-10-8 22:51:43
很难评价这样一本书，总觉得的它是好的，但中国传统道德好象还承受不了这样的文字。
大量直接的性描写当中，要展示人的某种回归吗？是人自身毁灭之后的回归，还是自动的选择回归？是很遥远的话题了！将要被各种力量检验，说明文字本身是有力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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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5-10-8 23: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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