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直先生认为:“民族学的模式,并不是什么理论,只是一些比较研究的蓝图,供我们研究史料的参考而已”[87]。他说:“要使用人类学的材料,必须先把它在现代民族的社会里的角色了解清楚,换言之,要对它做一番功能性系统性的研究,这样才能把它跟古代社会里的各方面契合(articulate)起来。把所解释的对象与它的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广泛地联系起来,解释的说服力就增强了”。他批评“国内的很多研究是作一个陈述,即make a statement。就是说A就是B,而缺乏进一步的证明。作一个陈述容易,比如说某器物是做什么用的,某个社会是母系社会等,但这还不够,还要做进一步的证明,有把研究对象的特征和文化社会的接触都找出来,接触点越多,就越令人信服”[88]。他认为“在考古学上要使用民族学的资料和原理,必须非常谨慎……民族学中的原理,通常是有限的适用性,绝不能把它做教条用”。即使如张先生这样的严谨,民族学材料的使用,也还可能会误导研究者和旁观者。张先生举了一个例子,认为“在中国考古学上最好的例子,是汪宁生先生对八卦和骨卜的研究。西南少数民族里有用竹签占卜的,他们占卜的方式,可以解释八卦的形状……”[89]。汪宁生先生利用民族学资料研究八卦来源,认为八卦的创制纯粹是为了占卜,阴阳两爻是古代巫师举行筮法时用来表示奇数和偶数的符号,八卦则是三个奇偶数的排列和组合[90]。这个观点是站不住脚的,不仅经不起考古材料(新时器时代)的检验,而且在学理上也站不住脚[91],它所使用的民族学材料只是说明了起卦的过程,而不证明八卦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