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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民间传说的路线与底线
发布时间: 2006-05-16 10:35 来源:新京报
民间传说的改编也需要一个“底线”,除了尊重大众的“认知定位与心理定位”以外,还有必要尊重各位主人公的既定形象,以及观众的审美鉴赏能力。
取材于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的央视版《白蛇传》刚刚落下帷幕,在媒体与网络上对此剧的争议依旧不绝于耳,其中争议的核心问题就是“三角恋、多角恋”的情节设计问题,
足可证明观众对许仙与白娘子纯洁悲剧爱情的怀念。
改编民间传说不应任意掺杂爱情戏份
综观近两年荧屏上的改编剧,无论是改编于“红色红典”的《林海雪原》,抑或是改编于现代经典长篇小说的《京华烟云》,还是如今取材于中国民间传说的《白蛇传》,它们所引发的争议,都不约而同地集中于“爱情戏”的设计这个问题上,那么这就形成了一个值得关注的共性话题:为什么改编剧的争议总是与“爱情”有关?
对于“历史剧”、“红色经典”的改编,如今有了相关规定可以作为参考,对于文学名著的改编在业界已经有了很多的探讨可以作为参照。而对于民间传说的改编,既没有具体规定,业界也少有探讨,应该说改编的空间与探索的自由度相对大了许多。况且,民间传说本身就是民间胡说与野史的结晶,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对于民间传说的改编就可任意掺杂爱情戏份了呢?
中国四大民间传说的一个主要特征,即都是爱情悲剧。无论是白蛇被压在雷峰塔下,牛郎织女守望于银河两边,还是孟姜女哭长城,梁祝为情化蝶而获新生,总之有情人都不能终成眷属,寄托着民间万众对美好而纯洁的爱情的向往。也正如相关通知中对“红色经典”所下的结论一样,对于民间传说中“人民群众已经形成固定的认知定位和心理期待”,任何颠覆性的推翻与再造都可能面临着被大众指责而陷入争议的危险。《白蛇传》就是一个例证。
《白蛇传》“俗气”太重
对于《白蛇传》会在网络的口水和热闹的争议中落幕,也许制片方根本就没想到,最后惹得制片人不得不出来一一作出解释。其实,对于一部大戏,细枝末节的瑕疵难免会有,《汉武大帝》、《乔家大院》也难逃此嫌。笔者对《白蛇传》感觉不佳最根本的有两点:一是剧中多处人物台词与口型对不上。在技术如此完备的今天,出现这种问题的原因可能有为了赶戏,演员台词背得不到位,也可能是在配音时编剧临时改词,结果屏幕上多处出现“声画两张皮”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作为一部神话大戏,《白蛇传》在情节上、在风格上缺乏艺术的灵动之气,或者说“仙气”,而表现了太多现世的俗气,或者说“人气”。如果我们从一个神话大戏中看到的是与老百姓日常生活别无二致的爱情纠葛,那还不如看都市言情剧、青春偶像剧来得更脚踏实地,何必舍近求远、舍人求仙呢?
央视版《白蛇传》走了一条“世俗化”改编路线。情节设计参照了大量都市言情剧的叙事手段,尽量多地设计爱情线索,造成一种“情不得已”的叙事假象。除了许仙与白蛇相爱不可能改变外,法海爱上白蛇(虽然最终是个悬念)、连翘爱上许仙、小青也有心上人,三角恋、四角恋十分热闹。尤其以法海爱上白蛇这条线索最具有颠覆性效果,首先和尚动凡心就有违佛家大义,其次法海由封建的卫道士转变成为因一己之私而阻挠纯真爱情,这个设计更是推翻了千百年来大众的“认知定位与心理期待”,这样就把一个原本的爱情悲剧改编成了一个“乱爱闹剧”。
对于这个结果,编剧的解释是电视剧篇幅长的要求。但比《白蛇传》长了很多的《新白娘子传奇》并没有胡编乱造出这么多的爱情游戏,照样把故事讲得有滋有味。《新白娘子传奇》的成功之处在于它的“温情叙事”,就是把白素贞与许仙的爱情转化为一种温情,把她与法海的斗争转变为“宁愿做一个有情的人,而不愿做一个美丽的妖”,从而博得了观众的同情。《白蛇传》选择了走爱情路线,一条爱情线索还显不够,还多做了几条,而且这种爱情是通过敌我双方你死我活的斗争来实现,“斗争叙事”占据了情节的主要篇幅,至于在“做人”还是“做妖”、“成佛”还是“成仙”等能够挖掘人性、妖性的几个方面却做了简单处理。
通俗化无需颠覆
《白蛇传》在形象塑造、演员选择上追求年轻化、偶像化,刘涛、潘粤明的明星效应自不用说,连法海这个封建卫道士也变得如此年轻英俊,还是少见。而在风格节奏上,《白蛇传》没有很好地把握“一张一弛”之道,在叙事中过分强调情节的快速推进,而少有心理、性格、动作上的细节刻画。尤其是大结局的三四集中,主要角色性格的大起大落显然有违性格塑造的必然律。
总之,《白蛇传》“世俗化”改编的目标是追求“通俗”,而“通俗”的目的就是让年轻观众也要来看。其实年轻观众看不看,与“通俗”没有太大的关系。但要借着“通俗”之名,行“低俗”、“庸俗”之实,借机贬损已有形象、颠覆故事原型,不但老年观众有意见,年轻观众更会有意见,这显然都是不足取的。
与历史剧、红色经典、文学名著的改编一样,民间传说的改编显然也不可以胡编乱造、任意注水。如果说,民间传说的改编也需要一个“底线”的话,那么除了尊重大众的“认知定位与心理定位”以外,是不是还有必要“尊重”一下传说中各位主人公的既定形象,以及观众的审美鉴赏能力呢?而且,这几个“尊重”是不是也“一个不能少”呢?
□张国涛(北京剧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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