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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5-8 23:3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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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巧女故事论(其一)/一丹
巧女故事论(其三)/一丹
(三)巧女故事的思想意义与艺术魅力
(1)思想意义
人类的文明史不仅证明了卑贱者最聪明,还证明了只有卑贱者最懂得才智的价值。劳动人民需要依靠才智来反抗上层统治者的迫害。巧女故事通过独树一帜的形式,集中表现了劳动妇女的过人才智,而表现普通劳动者的机智勇敢是对上层统治者的特别尖锐的讽刺。巧女故事通过张扬劳动妇女的机智表达了妇女要求解放的深刻命题。
这些智慧型的女子被塑造成推动社会进步的抗暴解难之才。例如,采药姑娘善于识别各种药草,为穷人解除病痛;长工的妻子匠心独运,还有许多神绣手,都为她们的父兄解决了生产和生活中的难题。更多的巧女故事(如A型)则是描述女主人公在抗暴斗争中发挥聪明才智,斗倒贪官和恶霸。这类故事不仅大长人民志气,大灭权贵威风,还突出表现了民间巧女的凛然气节。她们庄严而自豪地声称“能当天上一只鸟,不做官家一房小”[4],使人们看到普通民女的“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优秀品质。这类故事在少数民族地区也广泛流传,例如柯尔克孜族的《聪明的媳妇》,朝鲜族的《麻脸皇后》等等。
也有不少故事是讲巧女怎样对付公婆的刁难,例如公公因儿媳妇回娘家而出难题,婆婆要新媳妇煮无米粥等等,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封建礼教和家长统治的不合理,巧女对这种刁难进行斗争,当然有一定的反封建意义。也有一些反映家庭内部矛盾的故事,歌颂了女主人公排解纷扰、维护团结的机巧。还有的巧女为了抵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包办婚姻,逃到远方或主动对求婚者进行测验,以选定对象,实际上反映了民女对婚姻自主的渴望。女主人公选择配偶的标准,既显示出她不羡荣华富贵,而注重人品、甘愿和劳动者共同生活的美好愿望,也表现出她过人的见解和明智的判断。以上各类故事都通过对巧女才智的刻画和赞扬,广泛地表达了平民作者打击邪恶势力,争取生活权利和维护人民利益的强烈愿望和美好理想,因而显然具有深刻的进步性和平民性。
同时,这些故事在客观上还展现了传统社会的相当广阔的生活图景,让人们感到劳动人民特别是劳动妇女的艰苦生活,以及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受的侮辱与损害。当然这些故事也充分说明人民群众是不可轻侮的,“人民作为一个集体,可以说是特别意识到自己的不朽”[5]。故事中的巧女确实能在任何艰危处境中都从容自如,能够轻而易举地克敌制胜,出色地表现了人民口头创作所固有的乐观主义精神。
巧女故事除了和其它歌颂人民才智的民间创作一样,都作为统治者的愚民政策的对立物而具有深刻的历史意义之外,它还有其独特的反封建特质。恩格斯曾指出“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6],在中国古代社会的发展中,由于其自身的特殊性---封建社会的漫长与封建文化观念的根深蒂固--- -使中国古代的女性更是处于悲惨的境地之中,以致于带来女性社会文化地位和意识的整体失落。当男性成为社会的主题角色,女性成为男性的从属物,歧视女性的观念随之产生,女人几乎没有被当作有人格尊严的人来看待。占统治地位的关于妇女的“德才观”,曾被概括成这样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封建统治者宣扬这种“德才观”的罪恶用心,就是要把广大妇女变为俯首帖耳的工具和玩物。巧女故事则是作为这种“德才观”的对立物而出现的。它的创作与流传,生动地说明广大劳动人民认识到“女子有才”不仅可能,而且非常必要;同时她们运用智慧来维护人民 的利益,也就是德。因此巧女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实际上乃是德才兼备的典型。所以巧女故事有深刻的反封建意义。
由于巧女故事是在封建社会中产生,所以在思想上也不可避免地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局限。这些故事一般反映着小农经济的生活背景,主人公的活动范围为比较狭窄,她的才智自然受到多方面的限制。例如《聪明的阿贵嫂》中阿贵嫂认为人喝多了烧酒心窝就能烧滚豆腐,并且夸张地描述阿贵喝下三斤烧酒把三缸后把三大缸的水都给温热了。这显然是不符事实的,阿贵嫂的聪明的“土”办法只能渲染故事气氛而已。
还有许多巧女维护的是小农家庭的利益,有的还只是作为善于处世待人的持家能手的形象出现,紧紧的圈限于家庭这个小范围中,例如《三个铜钱的压岁包》、《聪明的四媳妇》等等。
有的故事表现了小农的狭隘心理,例如公爹因为媳妇能干而十分得意,竟在门口贴上“几家能及我,万事不求人”的对联。诸如此类都是巧女故事的白璧之瑕。
(2)艺术魅力
巧女故事的的艺术魅力,首先表现在难题易解的悬念设置上。我们刚一听到巧女面临的难题,都会感到这是无法解决的,不由得替女主人公和她的一家将会遇到的遭遇捏一把汗。由此而产生的悬念,吸引着听众急切地往下听。然而难题一到巧女手里立刻就轻松化解。这就不能不给听众以巨大的艺术喜悦,从而深感巧女的可爱,并为主人公的胜利感到高兴。这种“难”“易”对比而造成统一的艺术效果多见与对敌斗争的故事中。例如《不真不假的话》中恶霸想出的诡计:“到我这里来说真话的人,我要把他吊死;说假话的人,我要把他淹死。如果有谁来说的是不真不假的话,我以万两黄金相送。”很多人都中了这个圈套:不是被吊死就是被淹死。巧姑娘却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难题:“老爷,我是来请你把我淹死的”(如果把这句话当真话处理,她就该吊死,可是她偏偏叫恶霸把她淹死,这不成了假话;如果当假话处理,就该把她淹死,可是她本来就叫恶霸把她淹死的,这不又成了真话)这样就使不真不假的话合理地存在了,使恶霸陷入两难的境地。再如皇帝要公爹找一只牯牛生的牛犊,在空中盖一座美丽的宫殿等等,巧女就请公爹先生孩子(男人不会生孩子)并要皇帝把泥和砖送到空中(否则便迫害者无词以对,只好认输。在这类斗争中,难题越难便越显出反面人物的凶恶无理;而难题的解决愈是麻利,便愈显得正面人物的机智可爱。所以“难”和“易”的辨证统一,不仅是巧女故事主要的艺术魅力之所在,而且它是为塑造人物、表达爱憎倾向服务的,这种统一也就表现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有机结合。
在巧女解决难题的方法中,值得注意的是她们往往采用“反击法”。例如要织路一样长的布,便要出题者先量出路有多长;要喂山一样重的猪,便要出题者称出山有多重;地主要索赔金丝猫,她则要索赔龙凤瓢,等等。这种斗争方法的特点,就是不让自己陷入被动地位,而是反守为攻,反戈一击,用难题对付难题,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球踢还给对方”,使对方自食其果,陷于困境。巧女故事中普遍采用这种斗争方法,显示了一种有普遍意义的斗争哲学。
巧女故事的艺术魅力,还在于它既富有想象的色彩,又深深扎根于人民的现实生活中,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这些故事中冲突和情节显然是虚构的;但故事的展开却采用了生活本身的形式,其中出现的场景和事物都是人们极其熟悉的,主要的英雄人物也并非从天而降的仙女,更没有什么神通法力,而是一些使人颇感亲切的劳动妇女,她们的才智也是通过人们都可以理解的生活逻辑来表现的。例如壮族故事《一块黑铁黑黝黝》讲的是前女选丈夫的故事,无论是财佬的儿子、商人还是财主人家的读书哥儿全都不能令她满意,而一个耕田的小伙子就遂了她的心愿。这则故事表明了劳动人民不羡富贵,而宁愿用勤劳双手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它表现的完全是平凡的真理:通过劳动创造物质财富,体现了劳动人民朴素的劳动观。女主人公的“巧”不过是选择了一个门当户对的“耕田人”,这是对劳动人民(耕田人)的极大肯定和赞扬。再以巧女斗恶的故事为例,也可以看出巧女取得胜利的一个较大的因素,取决于她敢于斗争,并善于运用朴素的生活逻辑进行斗争。巧女对邪恶势力的“反击”,实际上都是“类比推理”和“归谬方法”的朴素运用。例如《巧女》故事中,美貌女下令穿异服的皇帝,《吃米》故事中皇后为了长得美丽而活活饿死,这类情节虽然没有现实根据,却表达了劳动人民想推翻压迫统治的强烈愿望。虽然是虚构的,但也表现了质朴又新奇的民间智慧。
不少巧女故事还在于凸显了巧女的“巧言”的魅力。故事中的巧女一般都是口齿伶俐、能言善辩、对答如流、妙语连珠、善设巧言和工于破谜。这些因素使故事更加引人入胜。在少数民族的巧女故事中,巧女还常常是唱歌谣的能手。故事文本中借助巧女之口出现了许多山歌或谣曲,极具民族特色。例如壮族的《刘三姐》达斡尔族的《寡妇脱险》和蒙古族的《腊梅花和“索胡尔荸”》等等,都吧巧女的机智以山歌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样有利于丰富故事的内容,使故事表达更加活泼,具有民间情调,风格上也相当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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