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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利慧关于女娲研究答泳超、牛兄及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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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5-12 01:54: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关于我的女娲研究及其他
——答陈泳超、“槐下牵牛郎”及流萤诸位
杨利慧

近日“非典”肆虐,人多张惶,京城尤盛。诸位在此情势之下,竟能泰然镇定,潜心研读拙著,探讨神话问题,令我不胜钦佩和感动!
陈泳超兄的文章,我早拜读过,蒙他费心评议拙著,其中对我的女娲研究的一些长处和短处的评论,也比较中肯,说到了问题的要害。“槐下牵牛郎”先生,我虽素未谋面,但既共同爱好神话,又同是川大中文系的“系友”,也使我感到亲切。流萤同学阅读拙著仔细认真,提出了一些具体的问题。我现将三位提到的一些问题,以及我自己对于神话研究的一些看法,概括回答如下:

第一、关于《女娲的神话与信仰》以及“活态神话”的情境(context)研究
我的博士论文选择“女娲神话”为题,原是接受了导师钟敬文先生的建议。我查阅了许多相关的研究材料后,接受了先生的建议,但是觉得做这个题目难度很大。女娲神话是中国神话里最为引人注目的话题之一,在我之前,已经有无数文人学者,从许多角度,用多种方法,进行了深入的研究。那么,我能够贡献些什么新东西、并对这个神话研究有推进(哪怕一点点)呢?这个问题我考虑了许久,觉得自己至少可以运用新材料、探讨些新问题。比如大量的现代民间口承神话资料(特别是80年代以后陆续印行的三套集成资料),就是以往的女娲研究少用的(自然主要是由于时代条件的限制);而这些新资料中提出了许多新问题,例如女娲神话从古代文献到现代民间口承活动中的传承与变异问题,如此等等。当时还没有想到女娲信仰、女娲与民族文化等问题。
后来有机会随张振犁老师的“中原神话调查组”到河南、河北的一些地方考察当地的女娲神话以及信仰习俗,那些老百姓口头上讲述的神话以及他们对女娲娘娘的虔诚信奉,深深地触动了我,仿佛横亘在古老始祖与现代研究者之间的巨大隔阂不再存在,远古与现代的时间界限被打破,僵死的古老文献与鲜活的现实生活彼此互动、一脉相承。我深深地认识到:女娲不仅仅存在于文献里,她广泛地活在人们的口头、行为上和情感、观念里。一句话,女娲不是远古的木乃伊,她是活在现实中的传统,并对人们的现实生活产生多方面的影响。因此,我认为以往的女娲研究只关注其神话的考察是有缺陷的,只有在由一系列的信仰观念、礼祀行为、神圣语言、巫术、禁忌等共同构成的信仰背景中,才能更真切、深入地理解女娲的神话及其信仰的实质。正如日本著名神话学家大林太良先生指出的:神话的真实性是只有在传承和讲述的氛围里才让人心领神会的东西。
由此,我的女娲研究才从以往单纯对女娲神话的考据,转向更广大范围里的女娲信仰的考察,而且以为这是更全面、立体、完整地认识女娲及其神话与信仰的有效途径。

第二、 关于《女娲溯源》以及“神话复原”问题的研究
此书是对女娲研究中一个长兴不衰的话题,即“有关女娲的神话与信仰行为最初是从哪里发生和起源的?”进行的专论。说实话,选择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已清楚地明白这将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因为,正如书中所言,“要探讨主要在幻想、情感与口耳相承间存在与流传的上古神灵信仰的起源地,已不免让人产生雾里看花般难以凿实的惶惑,何况女娲的神话与信仰在长期的地域扩布、民族迁徙过程中,已广泛地流播于全国很多地区和几个民族中了呢?……”但是依然勉为其难地做这个工作的原因,是因为发现南方说已经存在大量的局限和破绽,而因为没有对它的集中批评,它至今依然被当成是权威的定论,似乎这个问题已经是“铁板定钉”,无庸置疑。所以,我觉得如果自己研究女娲多年,积累了大量资料,不能有所争辩,让大家认识到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那是自己作为一个专门研究者的失职。而且,我的研究也只是在批判南方说的局限和缺陷的同时,提出可能性的推测,并没有要做什么结论。在起源地的推测上,我是很小心的。
近来陈泳超兄对“神话复原”(这个名词是否妥帖,似尚可斟酌),提出了不少批评,我的系友“牛郎”先生似乎也很赞同。陈兄的许多观点,我也同意,但是觉得“神话复原”的思路与视角自有其价值,不可一概否定。神话推原,始于追溯神话产生的源头和原初的本质和真相,不用说它在人类的认识论和心理上有其产生和存在的必然性,综观神话学史,以此视角来探询神话真谛而且较有影响的,就有人类学派、神话学派、历史-地理学派、神话-仪典学派、心理学派等等,其中产生了无数皇皇巨著。拿中国学者的研究来说,一些学者对嫦娥奔月神话的“复原”(死亡起源神话)、对鲧窃息壤神话的“复原”(潜水神话)等,我以为,都是很有意思的、有启发性的成果。自然,你很难证明这一定就是“真理”(如今谁敢说自己说的就是真理?!),可你也不能就否定说那没有道理。我觉得只要言之成理、能够丰富人们对该神话的认识,就是好的。
神话的研究,钟敬文先生说像“猜谜”。我觉得有道理。(其实不惟神话如此,别的许多文化研究,也都有相似之处。)所以,我经常觉得,神话的研究,好比盲人摸象,有人摸着它像柱子,有人摸着它像扇子。孰是孰非,难有定论。只要我们虽然摸着像柱子、但并不咬定这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而听听别人的意见(listen to each other)、改进自己的观点,而不是批那些“扇子论”者为“子虚乌有”、“一派胡言”,也许,我们才可能接近对于神话本质的认识。

第三、 关于“民俗学方法”
“民俗学方法”的概念,我是沿用了钟敬文先生的概念,但对它又有发展。钟先生原本指的,是将民俗学作为“手段学”,也就是对于民俗学资料和结论、方法的运用(钟敬文《民俗学与民间文学》,《钟敬文民间文学论集》上,190页)。另外,因为民俗学传统上被认为是“一国民俗学”,所以,钟先生将“运用本民族的现代口头传承去论证古典神话的方法”,称做“民俗学的方法”(钟敬文《中原古典神话流变论考•序一》)。我在《女娲的神话与信仰》一书中,既沿用了此概念所指的相同情形的研究方法,同时也把“田野作业方法”纳入到“民俗学方法”的内涵中去。对于这一概念的使用,我在拙著《女娲的神话与信仰》中已有交代和辨析,这里就不多说了。

第四、 关于我的几张地图
流萤同学问得好,我应该在书中交代绘制的依据和过程的。我在研究过程中,搜集了大量有关女娲神话、兄妹婚神话和女娲信仰遗迹的资料,包括古代文献的和现代民间口头流传的(主要是三套集成资料)。绘制地图前,我先将所有这些资料,按照其采集和流传地点、或者时代等(例如,浙江某县采集的女娲补天神话;山东某地发现的东汉墓刻画像等),制成一个表格,再找地理系的同学帮我将它们一一绘制在中国地图上。要问我的感受:真不容易!首先是搜集这些资料,就是件耗时耗力(还耗财!)的工作,然后就是自己不懂电脑如何绘制地图,求人帮忙也不容易。我还记得,在绘制那些地图时,是在师大地理系一间闷热的电脑室里,守在电脑旁,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休息的时候,眼睛都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如今我还是不会自己绘制地图。如果哪位能告诉我有什么简便的办法,那就太感谢了。
发表于 2003-5-24 00:35:55 | 显示全部楼层

RE:杨利慧关于女娲研究答泳超、牛兄及流萤

多谢杨老师细心解疑,小辈对女娲神话深感兴趣,日后还要多多请教,不要嫌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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