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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5-16 02:4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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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当代中国政治对于民俗的压制
刘先生的“回应”对于我来说,则是一种很好的实施民间调查的方法指导,讲得很具体,不仅真实可信,并且很有个性。在下对刘先生其实可以说是心仪已久了,曾有幸与刘先生两次“同台演出”呢,一次在1998年第3期《民间文学论坛》上,紧随大作《一个地域神的传说和民众生活世界》其后的便是拙文一篇,后又在《民族艺术》上同台演出过一次呢,也注意到刘先生从湛江到暨南的高迁,现在能与刘先生对面交流,聆听纶音,真是很高兴。
我在前贴中提及大作,只是想说明民间调查的介入性特征,实施调查的主体在感情上、认识与观念上与被调查对象总是有一个不可弥补的间距——否则就不存在你去调查他了。对于调查者而言,这是不得已的方法——因为没有更好的方法,这就是最好的方法,在这个认识上,刘先生恰好与我是一致的。然而,我们在“表述我们自己”的后期制作过程中,一定会显现出那种居高临下的心态与口吻,是“内部殖民”——这个词用得太好了,这时我们不禁扪心自问:这种居高临下的心态起源于何处?
对于民间文化的研究来说还有它的特殊性,那就在于民间主体不仅不能“说话”,而且更为严重的是他们已经无“话”可说,要想找到那种符合我们期望和丰富的民间话语,我们不得不到非常偏僻的山区去,为什么?刘先生也是这样做的,为什么不随机地抽查几个“民间”呢?高丙中先生也是去的高村和大洪村,因为别的地方不叫民间了吗?其实这种选择偏僻的乡村进行调查,是因为研究者心目中横亘着民俗是“遗留物”的观念。窃以为,要进行民间文化的调查,不仅要调查那些古风旧俗保存完好的民间,更应该调查那些民风旧俗遭到严重破坏的民间——因为后者在当今时代才更具有代表性,只有将二者对比研究才能得出更合理的结论,才能看清民间文化破产的案件是多么严重。
我同意刘先生的说法,真正的民间生活与研究者描述中的民间生活有极大的差距,于此,我有一个“不科学”的理想:我觉得只有在不干扰民间生活原生态的前提下观察民间才能真正看见民间的本质,但这个理想在哲学上是不能成立的。我期望我们所研究的民间它是自在的,我们所能见到的民俗与信仰是自为的,不以城市人的口味和科学的、政治的约束而自发生产出来的,就象我们过年时的祭祖活动,是在家庭里完成的,只有一家人关起门来认真的完成仪式,每个人完成仪式时心中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出于真正的期望——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向祖先祈福,二是完成一桩神圣的任务——为自己过去的渊源,这是每个后人对于家族的责任。可是,对于研究者来说,怎么才能获得这种被封闭起来的信息呢?只有一种可能:你是那个家庭成员之一,你是那个民俗行为人之一,你才最能理解其中的奥妙之所在。这就象我们讨论作家的创作与他们的生活积累之间的关系时,有一种概念叫做“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借用康德语),曹雪芹十三年锦衣玉食的贵家生活经历对于《红楼梦》来说是“无目的的”,但只有在这种无目的的尽情生活中才能积累最丰富的生活素材,才能最终达到创作《红楼梦》的“目的”。在这个意义上说,作家完全是生活的产物,那种要求我们以“体验生活”的原则来创作永远不能造就真正的作家。然而这个要求实在太高,无数的研究者都不会同意的。因为如果这样,那么每个人只能研究他曾经“无目的的”生活过的生活内容,至少对于民间文化的研究者来说,这是很重要的,换一个角度,也可以说,只有自已对于“无目的的”生活过的生活内容充满了感情,他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并能采取至少在感情上“平视”而不是居高临下的态度,他眼中的民众才可能拥有一定的“主体性”。刘先生其实正符合这样的要求,他从小生活在民间,可以说他能选择民间文化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那种对民间的眷恋之情岂可排除——即如本人对民间的关注也属同理。
[ 本帖由 槐下牵牛郎 于 2004-3-17 05:08 最后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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