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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論壇在相關說明中,提醒與會者暫時放下具體研究個案,對中國民間文化的整體發展提出看法。對後者我感到非常必要,因為民間文化研究的學術旨歸或者問題意識在哪里、它究竟如何與現實生活發生聯繫、“民間文化”本身是否可以脫離其他的文化分類在其自我框定的範圍內孤立地進行研究、共時性的、結構性的探討導致了哪些致命的缺陷……,都值得我們深入思考。但是,離開了具體的事例和情境,這些探討可能會是蒼白無力的,是於具體的實踐毫無裨益的。
最近幾年,作為旁觀者,也出於方法論思考的需要,我參與了幾次西南地區的學術旅行,大約雲南兩次、廣西三次、貴州一次、湘西一次。在這期間,還為歷史學者和人類學者共同撰寫的一本書Empire at Margins寫過一篇書評。在旅行中,我不僅發現了大量少人利用的資料,不僅把書本上獲得的知識還原到一個具體的情境中,而且因此對包括上述問題在內的許多問題有了新的認識,更重要的是,還提出了許多新的問題,所以我的討論是結合這些具體的、甚至是碎片式的事例的,甚至可能是因這些事例而產生的。
近年來,我對華北關注得多一點,對西南並不瞭解。其實,很多人與我一樣,對西南、西北,甚至對自己的家鄉都不甚瞭解,但是很能對中國侃侃而談。我很慚愧,希望能真正瞭解中國,所以希望這輩子能稍微瞭解一點中國的一個局部。
說到這裏,想起費孝通先生談到老同學利奇對他的批評,其中之一是說個別社區的微社會研究是否能概括廣袤中國的國情,費老的答案是,雖然個別社區不能稱為典型,但卻可以代表一種“類型”(《人的研究在中國》)。因此,“竹筒窺豹,可見一斑”。
這樣的批評也常見之於針對我們的區域史研究。我沒有社會科學的雄心,但也還是希望以此為出發點去瞭解整個中國,而不是掉過來,自以為瞭解中國,再用這個假想的“中國”去指導對中國的瞭解。不敢說我們研究區域社會就一定多麼鞭辟入裏,但這樣也許我們瞭解的歷史可以更多樣一些,更鮮活一些,更細微一些,不都是大話、空話,甚至假話,這便足矣。
本文的討論從提及西南研究的三種學術傳統——即通史傳統、地方史志傳統和人類學傳統——開始,中間追問這三種傳統究竟如何看中國的問題,最後以不同傳統的學者面對某一文類如何剖析其語境的方式而告終。我放棄展示各種照片、錄影和文獻資料、放棄一個個故事的來龍去脈,來響應組織者的號召。但還是會有一些高度概括的細節。
因為細節決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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