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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与追问:我国传播学发展的必由之路
胡河宁 杨瑞明
一、传播学反思的历史必然性
传播学是20世纪人类发展的重要精神财富。今天,无论是人类传播的实践性,还是传播研究的学术性和思想性,都已经成为影响人类日常生活的重要力量。可以说,传播学与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交织在一起,不断影响着人们对未来的判断和猜想,传播学建构起来的知识体系正在成为对社会与个人进步和发展进行合理解释的一个重要层面。
传播学是从西方传入中国后再追寻本土化过程的社会科学研究的一个领域。如果从1978年复旦大学开始介绍传播的概念算起,传播学在中国的研究已经走过29年的历程。1997年,传播学取得了国家一级学科的认定和地位。
但是,迄今我国的传播学研究尚未达到世界文明进程的整体语境水平;面对纷纭复杂的当代社会文化现象、面对需要深化和理解大量引进的西方传播学理论、面对亟需建构自己的传播学理论,寻找本土社会的研究问题和采用自己的研究方式等学术追求,我们的研究方法和理论视野时有难以理喻之惑和力不从心之感。
反思是社会科学领域内学科元研究的总体方法,即“对理论的理论研究”。传播学研究需要运用反思方法去追问传播思想的根源;对传播研究中存在的问题进行反省和批判,从传播学的视角揭示和回应社会现实问题。因为反思促使我们回到历史源头,回到寻求我国传播研究的思想资源与中国经验,回到更广泛的学术讨论与对话中去,面对西方的研究方法、学术概念、命题与猜想,也面对我们自己的本土问题,找出我国传播研究所存在的困惑,对这种困惑进行更全面、更完整、更深入的思考与质疑。
反思的最终目标是超越以及创新和建设,它要表征某种更为符合时代和实践精神的思想,评价和引导人们的行为。我国的传播学研究既是为满足社会需要而存在,也是为自身的发展而存在的。在对当代社会的传播现象与传播过程进行探索、描述和解释时,我们应随时对传播学研究本身进行反复思考和认识,回到对传播研究的自我认识中来。自觉考察与发现学术领域存在的问题,是在学术研究认知层面,获得新的研究发展方向的必经之路。
二、传播学研究的母题是信息人
在现代科学体系中,传播学是一门主要立足于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并在某些方面涉及自然科学的多栖型主干学科。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关于传播学母题的界说似乎已有定论。
传播学家们通常把传播学的母题界定为对传播过程的研究。受到以心理学、人类学、社会学等学科为核心的行为科学的影响,以往的主流传播学者把传播学的主题界定为研究某个人通过传递刺激行为以影响另一些人行为的过程。应当说,这些研究取得了重要的成果,但却有意无意地淡化了传播活动的本质,即人的一种生命活动,在不同程度上忽略了传播活动的主体———人。
有些传播学者已经意识到传播研究的母题是“人”,然而并没有就传播学的特殊研究对象做出清晰的界说。深究起来,任何人文社会科学主干学科的研究母题都是人,每一门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都是人性的某一特定的维度、特定的层面。因此,若干真切却又或多或少失之于泛化的呼吁向人复归的传播学研究主张,往往被淹没在“过程研究”的声浪之中。
传播学研究的是人的信息属性。基于交往实践的信息传播需求,是人的生存和发展的最基本和最重要的需求。如果说经济学研究的母题是经济人、社会学研究的母题是社会人、政治学研究的母题是政治人、人类学研究的母题是文化人、教育学研究的母题是学习人、管理学研究的母题是组织人,那么,传播学研究的母题是信息人。
三、传播学的思维自觉与反思
哲学反思是对构成的思想、构成思想的活动和构成思想的思维方式的反思。黑格尔认为:“反思以思想的本身为内容,力求思想自觉其为思想。”
元科学的发展把反思提到了重要地位,但元传播学的反思似乎只是对学科形式及其语言、概念和体系的反思,或者说只是对传播学内容的反思,而不是对形成传播学内容思想根源或根据、前提的反思。
对于传播根本问题的不同看法造成了传播学研究的不同视角。在经验主义范式的视野中,传播者如何对受众产生影响是研究者关注的核心。经验主义者希望像自然科学那样,价值无涉地展现传媒及其传播的信息对受众产生影响的全过程。在批判主义范式的视野中,传媒如何维护社会统治集团的利益,如何异化广大受众成为研究者最关心的话题。
持批判主义立场的研究者认为,传播的研究不能摆脱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也不可能摆脱特定的价值观。他们还指出,经验主义的研究无视传播领域内真正重要的问题。而在技术主义范式的视野中,传媒技术本身对于社会的巨大影响成为研究者关注的核心;技术主义者因此对传播技术影响下的人类社会充满了过于乐观的或者是过于悲观的情绪。这就是缺乏反思方法论的必然结果。
哲学的方法是反思的方法。传播哲学就是运用哲学方法就应该运用哲学的反思方法去追问传播思想的根源,揭示信息人作为传播思维和传播存在之间的矛盾,把对各种关于传播存在的思想进行反省和批判作为任务。
反思思想的内容和反思思想的前提都是哲学及传播哲学的思维自觉和走向成熟的重要标志,但其自觉性水平和成熟的标志水平是不同的,前者只是低水平的自觉和成熟,后者才是高水平的自觉和成熟。
我们应从世界文明发展的高度反思传播学思想的内容和前提;我们也将走出学院的自闭,与我国的社会问题紧密结合,悉心研究。唯此,我们才能逐步建构走向成熟的传播思想体系和形成传播研究中的人文精神,不断地在积累中建构中国学派的思想境界和研究特色。
我么既要在引进与介绍和借鉴西方传播研究成果的同时,反思自身的学术思想不足,也要超越西方传播理论的藩篱,实现我们与西方传播研究平等对话,而反思正是实现这种对话与交流的有效方式。
文章出处: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
本网发布时间:2007-11-5 1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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