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尊敬列维—斯特劳斯的同时,我也感到他要将我引入一个悲哀的思想空间。人类学太尊敬所谓的“savages”、所谓的“ barbarians”,太尊敬有蛮气而不善言辞的人。所谓的“savages”,被翻译成“野蛮”,意思大家都一目了然,而barbarians的意味则更浓。它本来是指不大会讲话的人,这个很有意思的所谓“barbarians”(即“蒙昧”),在很大程度上,实在是与the enlightened(开化)、the civilized(文明)相对,而所谓“开化”、“文明”又是什么?是能说会道、善于书写,与“discourse”这几个概念完全一致。我斗胆说,所谓“barbarian”指的就是 “the people without words”,也就是不善言辞的人。我们从这联想起德里达、福柯所论述的“discourse”,就能知道人类学的所指与社会哲学的所指经常相反相成,表面对立,内在一致。如果“discourse”所意味的,乃是文明社会的特征,那么,其对立面,便是人类学家引以为骄傲的“barbar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