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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0 22: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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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萧放】写在钟先生去世五周年的日子
nanwan 于 2007-1-10 22:23 写道:
xicheng-liu
NO.37859 RE:钟敬文先生逝世四周年祭 ( 2007-1-10 14:12 )
钟敬文与邓迪斯(1985)两个都已成了故人的学者
在欢迎民俗学家A.邓迪斯教授会上的致词
钟敬文
尊敬的贵宾、亲爱的同志们:
首先,让我以中国民俗学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领导人的身份,并以个人名义,对远道来访的民俗学家A.邓迪斯教授和夫人表示热烈的欢迎和感谢!
在世界学术的门类里,民俗学是产生比较晚的一种学科(从W•汤姆斯创造这个学科名称以来,不过一百数十年)。从它研究的对象说,主要又局限于一个国家以内。但是这不能使它永远处于小弟弟的地位。由于这种学科对象本身在社会生活中所占的重要性,由于现代世界各国人民民族意识和民主思潮的激进,更由于许多姊妹科学如人类学、社会学、民族学等发展,这种学问现在已经在迅速成长,登上各国科学舞台,在有的国家或地区,它还成为显赫的学科,如在北欧诸国或日本。这是广大人民所创造、享用的民族基层文化应得的好运,也是人类人文科学大步前进的标志。
中国民俗学诞生于本世纪20年代前夜。到现在已经70多年了。由于种种关系,民俗学作为一种独立科学,此刻还在建设过程中。但因为我们是一个人口和民族众多的国家,是一个民众文化的积累比较丰富和深厚的国家,像这种主要以民众传承文化为对象的学科理应得到发展。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更因为我们国家的性质和根据它而产生的政策、设施,人民文化一般受到尊重。在文革以前的一段时期里,民间艺术和口头文学的收集、整理、推广等,曾经取得较大成就。同时许多少数民族的民风习尚被作为民族的历史,社会资料,也得到一定的采录。
最近十多年来,由于国门的开放和学界思想的解放,民俗学工作进一步全面展开了。各省、市都有专门收集机构及个人的采录、研究。不少文科大学里设立了讲座或民俗学社。书刊出版更热闹一时。其中,不仅出现了许多民俗学、民俗志的概括性的书,也涌现了许多神话学、故事学的研究专著。虽然成绩参差不等,但总的看来,气氛是热烈的,景象是宏大的。可惜的是,这种著述,大都是用中国文字写作的,不能大量地得到国外同行的阅读和利用。
美国和中国相去万里,中间隔着一个浩荡无际的太平洋。但是,由于交通工具的日趋发达,使本来天各一方的两个国家文化的接触成为可能。就民俗学方面的交流情况看,早在四十年代前大陆炮火纷飞的时候,我们就在南方一个大学出版的学术刊物(中山大学文科研究所《民俗》季刊)上介绍了博厄斯(F. Boas)的神话学理论和散姆拏(W. Sumner)的民风民俗学说(Folkways)。
近年来,这方面的情况更活跃了。从西大陆来华访问的民俗学界同行,陆续不断。中国同行的搜集整理成果引起了他们的兴味。我们已经派出了一些青年学者到那里去修习这类学科。他们有的在哈佛大学,也有的在印第安纳大学。更值得指出的,是这方面著作的介绍。不久之前,博厄斯教授的《原始艺术》的中译本出版了,而邓先生编纂的《民俗学研究》,也将在上海以中文版本的形式与先生见面。汤普生(S. Thompson)扩充了的《民间故事类型》和他的名著《民间故事》,以及邓先生的出世作《北美印第安人民间故事型态论》,有的已经译成中文待付印,的正在译述中。总之,这方面的交流工作,中国学者正在积极推进。
不错,像美国民俗学有它自己的特点,也有它自己要走的道路(记得《美国民俗学》著者多生(R. Donson)就是这样主张的)。同样,我们的民俗学也有自己的特点(这种特点是很显著的,从观点、资料、问题以及科学的历史传统等),当然也有自己该走的道路,而且我们正在这样走着。简单地说,我们有自己的基本观点和方法。但是,这并不会阻止向世界同行交朋友,不会阻止向他们的优秀成果吸取养分或借鉴。因为这种交往和交流,是对于整个学术有益的。
关于这点,我想举自己所体会到的一个例子。前些日子,我在给一个国际出版机构合办的期刊写作一篇神话学论文,题目大意是:“中国汉族所传大洪水后,兄妹结婚再殖人类型神话的考察”。文中涉及神话的构成母题、故事异文的地区分布以及故事情节与历史事实和现实生活的关系等。我在考察和分析过程中,时时想起博厄斯那些关于印第安神话的理论、原则,例如神话、故事在部落的辗转传播、故事成分的历史分析以及故事情节的部落生活来源等等。根据我的研究经验,觉得这些原则是实证的,基本上是能够说明故事中的某些现象的,尽管我体会到的原则可能要比他所提出的稍为复杂些。在这次论文写作过程中,我也联想到邓先生在分析民间故事时所指出的两个母题要素、四个母题要素等说法,对于故事研究者来说是富于启发性的。在一定程度内是可以利用的。这只是个人所经验到的一个小例子。但它可以说明一个国家学者的学术成果,是能够超越国界地去发生作用的。
总之,我们的学术(这里说是民俗学)虽然有自己的特点和道路,但这并不表明它必须闭关自守,与邻国的学术老死不相往来。在当今世界上,一个企图前进的国家或民族,他的学术,一方面是民族的(特别是人文科学),另一方面也是世界的。只有善于吸取利用学术的精华,才能使自己民族的学术强壮起来。我们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邓先生是美国民俗学界富有成就和影响昭著的学者。他的许多著作,不但提高了本国的民俗学地位,有的还成为各国学界共有的精神财富。您今天访问我们既古老又年青的国家,通过彼此富于热情和理智的学术交流,增加相互的理解和同情,因而影响两国的学界人士和广大善良人民,给世界和平和进步事业增添一份力量。这是我们的期望,也是我们这些致力于广大人民文化研究的学者所应尽和所能尽的任务!
临未,谨祝邓先生和邓夫人,在这次遥远的访问中,精神舒畅,身体健康!
1990年5月22日于北京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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