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1,民间社会与上层社会的对立或者统一:正:民间与官方一直是隔阂的、对立的,民间一直是一种传统社会的反叛力量,官方一直想压制、消泯民间的破坏性,如民间宗教、农民起义、民间文艺等。
反:民间与官方一直存在着畅通的沟通和交流渠道,民间自觉地接受正统教化,而统治者也重视因俗施政,如庙会、宗法制度、地方学校等。
按:民间与官方的关系恐怕不能一概而论,应就具体的地域和时期作具体的历史的分析,在政通人和的时期,官、民关系融洽,而每到末世,则百姓只好自救,民间结社兴起,一旦天下大乱,百姓就借民间宗教的组织力量揭竿而起。又,地域区别,北方民间运动似乎较之南方的民间运动更具反叛性、暴力性,南方的民间社会中,宗法的力量更为重要。
2,田野研究与文献研究的对立或者统一
正:田野研究是实证的,因此也是科学的;田野研究应尽量保证客观性,不应受文献解释和先入之见的干扰。
反:中国历史悠久,有丰富的文献,这些文献对于理解民间社会现象有重要的意义,不应束之高阁。此外,也不存在真正的、纯粹的客观态度。
按:对于正方,我想问:你见过纯粹的、朴素的田野吗?田野是祖祖辈辈用犁头和文字一道开辟出来的,田野上原本就写满了“文字”(我指的可不是碑刻)。再者,什么是科学性?科学不等于实证性,再说,社会科学的田野研究不具有自然科学命题的可证实性或证伪性,不可证实或证伪的,在科学上就不是实证的。别把田野和科学搞成被崇拜的观念。
对于反方,我想说,我们确实做不到客观,实际上,现代哲学早已将传统的(前康德的)客观概念和真理概念扫进了垃圾堆,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放弃追求田野研究的客观性,更不意味着研究者可以自言自语。这正如虽然现代科学哲学早已鄙弃了经验主义的归纳观念,但并不意味着科学可以不通过归纳得出结论。
3,当代与历史的对立或统一
正:民俗学是一门当代学,就应该以研究当代社会活得民俗现象为主。
反:这种观点起码是对中国现代民俗学历史的无知,顾颉刚是干什么的?他为什么研究民俗学?
按:别嚷了别嚷了?你在历史和现实中间划条线给俺看看。现实不过是历史的延伸,历史也是现实在过去的呈现,没有历史感的人,就不可能对现实有深邃的体认和洞察,不关心现实的人也只能把历史当成与己无关的故事戏说一把。民俗最好地体现了历史与现实的同一。
4,民俗学是干什么的?
这是当代民俗学最大的形而上学误区,干吗先要搞清自己是干什么的,先干起来,然后你就知道自己干什么了。
吃饭前你问过嘴巴是干什么的、肠子是干什么的、胃是干什么的吗?
知识分子的通病:光说不练。
小结
二元对立的思想框架早已过时了,可我们还在津津乐道于一系列的二元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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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思想。但是,看你文字,好象并不温柔。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谁懂我的温柔……
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温柔地思想非常充分地回答了小竹子提出的“民俗回答的是什么问题”这一问题,也清楚地说明了民俗学界最激烈的一些论争,对于解答不了的问题,二元对立统一确实是最好的回答。同时,小竹子记住了温柔君的告诫:不能光说不练!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民俗学界从事“形而下”的人太多了。温柔兄(小妹?)“高处不胜寒”哪!其他人文学科不怎么拿民俗学和民间文学一回事,与我们自身的理论提升和缺乏扎实的个案研究有关系。看了施大侠的博士论文结论一章,我的印象是,施大侠似乎颇位悲哀,不知阅读是否有误,请施大侠批评。问题不在于做不做田野,是否被人类学吞没,问题在于我们关注民间文化现象,是否做出了非常扎实、深入、全面的研究?(况且人类学的思考角度总是从他者的眼光看待研究对象,而民俗学——我想——应该是从本土的眼光看待研究对象,如果说人类学的关怀是“美美与共,美人之美”,那么,民俗学的关怀更多的是民族文化的认同。所以,钟敬文先生有“多民族的一国民俗学”之理想,这与费孝通先生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构想是一致的。)我们是否有全面、深入、系统的学科建设?是否关注了其他人文学科都在关注的问题?对于历史和现实问题,是否从民间文化的角度贡献了独特思考?说到底,在学科界限越来越模糊的时代,“民俗学学科”是一个我们这些志同道合者在学术体制内混饭吃的通行证。只要我们有过硬的东西,外界的人才不理会你做的是不是正统的民俗学、民间文学研究,但是,评价我们的成果的时候,总是将我们圈定为做民俗学、民间文学的。现在很多在文学体制内生活的人,你说他是在研究文化,还是研究文学?你说他是研究媒体的大众传播,还是文学传播?你说他是研究思想史,还是研究文学史?最后,不好意思,打一下官腔吧,学问也应该“与时俱进”。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中国的民俗学实际上就是中国的人类学,只不过从英美归来的学者发展、建立了人类学,而从德国、原苏联、日本归来的学者发展、建立了民俗学,二者的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种种人为的复杂的原因,二者严重对立起来。从欧美归来的学者自然是多数而且实力很强,所以中国人类学的发展是很迅速的。人类学的发展经历了一个“be here"——"bethere"——“toreturnhome" 的过程,即从研究自身到研究他者再回归自身的过程。人类学研究他者还是为了更好的了解自身、认识自身。民俗学也可以研究他者,也可以研究自身,其实质与人类学没有差别。田野作业并非是人类学所独有。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照你这一说,我们施大侠更感觉到没有饭碗了。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巫蛊闲人 于 2002-11-21 22:04 写道:照你这一说,我们施大侠更感觉到没有饭碗了。
中国的人类学既然早就同中国的民俗学决裂,二者毕竟已经有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实质一样,形态已经不同。小可倒希望施大侠有朝一日能让民俗学跻身货真价实的显学呢!!
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中国的民俗学实际上就是中国的人类学,只不过从英美归来的学者发展、建立了人类学,而从德国、原苏联、日本归来的学者发展、建立了民俗学,二者的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种种人为的复杂的原因,二者严重对立起来。"小竹子,上面这种观点这是尊师陈老师教你的吗?不可能吧。如果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请举个例子。
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巫蛊兄:我们可能没能站在同一个角度看问题。你的出发点是学术意识,而我的出发点是学科意识。我不能说你有错,正如我同样认为我也没错。任何一个学科,他必须有贡献于学术的独特的方法和功能,如果没有,这个学科也就没必要存在。正如你说,“问题在于我们关注民间文化现象,是否做出了非常扎实、深入、全面的研究?”我关注的也是这个问题,如果有,但你用的是人类学的方法,那你为什么还要另立一个叫“民俗学”的旗帜呢?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如果没有,那你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我要说明的是,如果民俗学还想存在,它就一定要为学术界贡献自己的不可替代的方法和功能。如果完全没有了学科意识,那大学为什么还要分科分类呢,全部叫“科学”不就行了吗。
如果我们要达到这一目的,大家就必须切切实实地贡献自己的聪明和才智,为民俗学找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正如我们说越是民族的文化就越是世界的文化,同样的道理,民俗学越是能够显示自己的独特和不可替代,它就越有存在的价值。否则,也就没必要也没资格使用“民俗学”这样一个称呼。
反正你都跟人类学一样,你偏要使用“民俗学”,那不是更自讨没趣吗?
“学术”是没有学科界线的,但具体的学术又体现在你独特的方法和功能上,固定的独特,就形成了“学科”。
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施爱东 于 2002-11-21 22:38 写道:"中国的民俗学实际上就是中国的人类学,只不过从英美归来的学者发展、建立了人类学,而从德国、原苏联、日本归来的学者发展、建立了民俗学,二者的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种种人为的复杂的原因,二者严重对立起来......
这是我听完王铭铭老师的课以后感悟出来的,人类学的经典著作很多是可以当作民俗学的经典著作来读的。列维—斯特劳斯是伟大的结构人类学家,他对于神话研究的贡献也是非常巨大的。格尔兹的《深层的游戏——巴黎的斗鸡》是人类学经典名著,也可以看作是民俗研究的重要著作。
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按你这么说,中国的哲学也就是中国的文学,中国的文学也就是中国的史学,中国的史学也就是中国的哲学。还要我举四书五经来说明问题吗?另外,你说的什么英美回来、日俄回来之类,也能举个例子吗?
又比如,什么叫严重对立?能具体说明吗?
可以这么说,你的话中没有一句是有根据的。我不知道是王铭铭的无知还是你的误读。
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淇园之竹 于 2002-11-21 23:13 写道:这是我听完王铭铭老师的课以后感悟出来的,人类学的经典著作很多是可以当作民俗学的经典著作来读的。列维—斯特劳斯是伟大的结构人类学家,他对于神话研究的贡献也是非常巨大的。格尔兹的《深层的游戏——巴黎的斗鸡 ......
在听王铭铭教授课的时候,请注意他的民俗情结。他的《逝去的繁荣》一书大量使用了民俗材料,但他的视野却是地地道道的人类学视野。
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施爱东 于 2002-11-21 22:55 写道:巫蛊兄:我们可能没能站在同一个角度看问题。你的出发点是学术意识,而我的出发点是学科意识。我不能说你有错,正如我同样认为我也没错。
任何一个学科,他必须有贡献于学术的独特的方法和功能,如果没有,这个学科 ......
但是,在你的博士论文里面,方法似乎都被你一一否弃了,你能提出别的独特的方法来吗?
RE:中国民俗学的一系列“形而上学”谬误
巫蛊兄:你这话说得没道理了,比如说,如果我发现了太阳是有黑子的,你怎么能这样问我:“你说太阳有黑子,你为什么不造一个太阳来看看?”我的能力是,我看出了民俗学潜在的巨大危机,我想,只有先有这种危机意识,大家才能齐心协力去解决它,去贡献各自的努力于它。学术史的最大的功能是总结历史的经验和教训,以少走弯路。
至于你说的有没有独特的方法是属于民俗学的,当然有,顾颉刚、容肇祖、董作宾、江绍原等人都曾贡献过他们的独特的方法,但他们或是过早地离开了民俗学界,或是没有自己的学生。他们的尚未完善的方法不仅没有得到继承、完善,反而被抛弃了,这是正在使用着顾颉刚等打出的“民俗学”旗帜的人所很不应该的。
在世界范围内有没有独特的属于这个学科的方法?当然有,历史地理学派以及由此而延伸的故事类型学、故事形态学等等,就是最有代表性的、民俗学(民俗学与民间文学同用一个FOLKLORE)对于这个世界的文化的伟大贡献。
至于你说到的饭碗问题,只要你是聪明人,你尽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任何学术,你可以去做人类学、文艺学,或者物理、化学,抑或是说不清是物理还是化学,只要你对学术有贡献,没有人敢否定你的价值,没有人敢说你有任何的不对,只要你能做得象王铭铭一样的好,尽管你有许多的不对,我一样佩服你,正如我不会因为陈寅恪不做民俗学而对他不存敬意一样。但你是贡献于泛学术,而不是贡献于民俗学。
而我呢,我只想通过贡献于民俗学来贡献学术,我在为“民俗学”这样一个特定的学科把脉,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贡献出什么,但我在努力。
我努力而且认为还在使用着这个学科的名号的人都该努力的是,能不能为这个学科找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让我们有自己独特的贡献于学术,同样,也让这个学科获得可能获得的尊重。
千万别误会,我不是在为自己寻找饭碗,我的饭碗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是因为我爱顾颉刚、我爱钟敬文,我不想看到他们老人家开创的事业无法获得可持续的发展,我害怕在我的有生之年看到民俗学最后消亡了,当然,我更期望看到它兴旺。
打个比方,我希望中国强盛,你不能说,美国有更好的科研条件,到美国一样可以贡献于学术,你干嘛非要有什么中国特色呢,为什么一定要在中国发展呢?让美国兼并中国有什么不好呢?只要让我们过上好生活就行了。我要说的是,我就喜欢在中国,别人要去美国,去好了,但只要你还愿意呆在中国,希望大家一起建设好它。
如果你愿意从事民俗学,我想你会同意我的观点,如果你不是,我们彼此尊重各人的选择。
在这一点上我们取得了共识,接下来我们才能进入下一步:大家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